这一晚禅院月睡得很沉,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周围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也可能是有人打起来。
但既然没有人紧急呼叫喊人起床,那么一切都当作无事发生。
禅院月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只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ZzZzZz.....
青少年的睡眠总是很好的。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
“该走了。”
似乎有人在讲话。
“醒醒。”
脸被人拍了两下。
禅院月很艰难地睁开眼,只见黑泽阵的脸在眼前。
“船靠岸了吗?”
“快了,你再不起床,就算现在下楼也来不及。”
“稍等。”
禅院月立刻从床上蹦起来,快速跑去洗手间洗漱穿衣。
他的十二单破破烂烂不能穿,但也不能留在船上,因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随身带着,打算在下船的时候扔进海里。
黑泽阵在房间里随处张望,很显然他不习惯等别人。
“走吧。”
禅院月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把十二单的布料团成一团,又将金银细软绑在身上,最后再套一件宽大的外套。
嗯、这个外套是搜刮的黑泽阵的衣服,很显然大了不止一码,但穿在禅院月身上也不显得窘迫。
禅院月下楼的时候往对面房间看了一眼,里面空无一人,似乎有花瓶的碎片散落在地。
黑泽阵是这样毛手毛脚的人吗?
但他懒得去想了。
此时是清晨,海上的天空还是黑沉沉的,船已经靠岸了。
新站点的码头似乎以上下货物为主,只有很少的人上下船,但距离下一站还有好几天,他们等不了一点儿。
禅院月跟在黑泽阵身后,用外套遮掩着捆在腰间的袋子。
“欢迎下次光临。”
楼梯口的还是他上船时检票的那位年轻水手,水手显然对禅院月那张漂亮脸蛋很有印象,见禅院月上下船时身边跟着不同的人也没什么异样,他看起来似乎还松了一口气。
“那一位不会打扰您的,请放心离开。”
或许是觉得禅院月的魅力很恐怖、生怕他折返回来,水手还顺道补充了一句。
“我听不懂您的话呢,只知道这次航行很愉快,感谢款待。”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年轻水手露出惊喜的神色,用手在嘴上作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之前打赏的戒指就戴在手上,似是为禅院月的上道而感到高兴。
“走了。”
黑泽阵不耐烦地催促,顺手接过禅院月手中的绸缎包裹扔进海中。
艳丽的十二单、花费许多工时制成的华丽和服,禅院直哉梦中不断出现的衣服,就葬送在深蓝色的大海里。
同过去说再见吧,大小姐。
“呵,可惜呀可惜,这样知情识趣的人,估计就快被灭口了。”
禅院月摇摇晃晃地下了船,又回头望了一眼,似乎在发出感慨。
“什么意思?”
“我哥哥可不是吃素的,那些人要哄钱,只怕是鱼儿吃了鱼饵便露出利齿来杀人。”
“你似乎很看好他。”
“不是看好,而是事实如此,一码归一码,我讨厌他是因为他有恶习,但我还是对他抱有一定感激之情、且肯定他的能力的,这二者并不冲突。”
所以你对待自己又感激又讨厌的人,选择直接扔下他和别人跑了?
黑泽阵这话没说出口,因为是他主动撺掇神山月跑的。
“呵,随便。”
说完这话,二人都没有再出声了,因为码头上似乎有人打起来。
这里似乎不是普通的码头,虽然人来人往非常热闹,但看起来好像都是工作人员。
像他们这样的乘客很少,准确地说,此时此刻下船的就只有他们二人。
稍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禅院月想起码头靠岸时,船上的水手把箱子从甲板上扔下去,他们在这个站点是不上人、只上下货物的,而下船的就只有他跟黑泽。
虽然是清晨,但这里的人也有很多,他们都穿着差不多款式的衣服,面容看起来有些不善。
似乎...好像...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吧?
禅院月不动声色地往黑泽阵身边靠了靠。
“走快点吧。”
他小声提意见。
“知道了。”
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离家出走的逃难未成年,那种气质简直不要太显眼。
禅院月干脆把外套的兜帽盖在头上,直直地跟着黑泽阵走。
“砰——!”
远处传来爆破声。
【那是枪——是枪响啊!!】
系统在尖叫,尖锐的电子音让人听了耳朵疼。
啧,似乎有人的肉体倒在地上的声音,不会死人了吧,但之前也没听见争执声啊。
这半公开的地方,杀人居然是可以被允许、且周围人习以为常视而不见。
禅院月有点汗流浃背,他根本不敢左右环顾,只是目光所视之处,其余人都神态正常地继续干自己的事情,似乎对此相当习惯,他也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这个码头怎么这么大!走半天都出不去。
“这是正经地方吗?”
在紧张情绪的作用下,禅院月直接抓着黑泽阵的手臂,像是在海上握住一根浮木。
“正经地方会让你这种黑户出去?这里不查身份。”
黑泽阵对于禅院月的动作没有拒绝,只顿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走。
“你之前来过?怎么会知道。”
“显而易见的事情,不需要来过。”
啧啧,这人说话还真是一股子高傲味儿,虽有些天赋,却也不是什么天之骄子呐。
不过禅院月对如何与傲慢男相处很有经验,对此只是轻笑一声,并不言语。
黑泽阵带着他正大光明、神色自若地往码头的侧门走去,这应当是人员进出的地方。
大门是大卡车来来往往送货的。
这里的侧门有守卫在此,见两个面生的青少年走过来,睁眼都没给一个,也没任何阻拦的意思。
禅院月心中一喜,跨过这扇门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他松开挽着黑泽阵胳膊的手,却不曾想迎面走来一位高大的金发男子。
侧门其实也挺宽阔,四五个人并肩走过都绰绰有余,且禅院月低着头戴着兜帽穿黑色衣服真的就很普通小混混teenager。
本来就应该很无人在意的。
但那金发男鬼使神差地,顺手把禅院月的衣领给拉住,将他的兜帽给拉下来:
“你是谁的人?怎么从来没在港口见过你?”
!?
有病吧!?
禅院月震惊之余思绪发散,目光不自觉地往码头外面的水泥路上飘。
那里只停着一辆豪华摩托车,路上树立着路标铁牌:
米花町1006.
原来已经是新地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