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裂的脆响还在空气中震颤,孙宇已经按住被掀翻的藤椅站了起来。
他的卫衣下摆无风自动,王磊手边的咖啡勺突然在瓷盘上跳起踢踏舞。
“要喝特调是吧?”孙宇抓起吧台上的雪克杯,不锈钢器皿在他掌心诡异地发烫,“不如试试岩浆玛格丽特?”
红毛的同伙用匕首尖戳了戳他胸口,刀刃在距离皮肤三厘米处突然锈蚀剥落。
孙宇的瞳孔泛起琥珀色纹路,脚下瓷砖缝隙里钻出细小的沙砾,像无数只金色蚂蚁顺着裤管爬上他的手腕。
朱瑶的惊呼被卡在喉咙里。
她看着孙宇屈起的手指在虚空抓握,墙角的发财树突然疯长,藤蔓缠住红毛正要摸向自己的手腕。
盆栽土块簌簌掉落,在孙宇脚边汇聚成旋转的流沙漩涡。
“妖、妖怪啊!”黄毛吓得打火机都拿不稳,菜单上的火苗突然调转方向舔舐他的指尖。
众人推搡着撞翻甜品柜,慕斯蛋糕糊在玻璃门上像融化的岩浆。
孙宇感觉后颈渗出冷汗。
他没想到朱瑶会在这个时候弯腰去捡滚落的糖罐——女孩抬头时,正看见他掌心悬浮的土黄色光球将最后一片碎玻璃碾成齑粉。
叮咚。
挂在门框上的风铃突然静止,连柜台后煮咖啡的咕嘟声都消失了。
朱瑶毛衣上沾着方糖碎屑,指尖还捏着那枚樱花形状的糖块。
她慢慢直起身,在满地狼藉中露出个带着奶泡渍的微笑”宇哥的拉花技术...挺特别的。”
“我...”孙宇慌忙背过手,墙角的藤蔓瞬间枯萎成枯枝。
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吊灯水晶坠子微微发颤,就像那天在旧巷被五个混混围堵时,掌心突然涌出的火焰般无措。
红毛连滚带爬撞开玻璃门,金链子卡在门缝里扯断也顾不上捡。
王磊的笔记本电脑突然恢复正常,屏保照片上他养的橘猫正抱着虚拟鱼骨头啃得欢快。
“其实上周收银机故障...”朱瑶擦拭着沾了奶泡的樱花水晶吊坠,声音轻得像杯底的咖啡渣,“零钱盒里突然结出冰花,把蟑螂都冻在硬币上了。”
孙宇正在用气流托起散落的方糖,闻言差点让糖罐砸中自己的脚。
他这才注意到朱瑶的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电击器,金属外壳上刻着防狼警报器的标识。
暮色透过裂纹斑驳的玻璃窗漫进来,朱瑶耳后的碎发染上蜂蜜般的光晕。
她将温热的焦糖玛奇朵推过来时,孙宇看见杯沿奶泡勾勒的樱花图案,和地上那些方糖排列的形状一模一样。
“要续杯吗?”女孩眨掉睫毛上沾的方糖晶粒,“就当是...新员工福利?”
咖啡馆外墙的监控探头突然转动了十五度,藏在爬山虎叶片后的镜头闪过异常红光。
三个街区外的地下拳击场里,李强眯眼看着实时画面暂停在孙宇掌心光球的瞬间,雪茄烟灰簌簌落在监控屏幕的雪花纹路上。
霓虹灯牌在巷口次第亮起,谁也没注意街角垃圾桶旁躺着半截锈蚀的匕首,刃口残留着不自然的结晶化痕迹。
更远处的地铁隧道里,通风口突然卷起带着土腥味的旋风,惊飞了水泥缝隙中栖息的蝙蝠群。
霓虹灯在潮湿的巷子里折射出七彩的涟漪,孙宇紧攥着信纸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纸面上残留的雪茄味熏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朱瑶写在最后的那个”安”字,笔画明显虚浮,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写出来的。
“想玩英雄救美?”路灯下突然窜出三个纹身青年,为首的黄毛用棒球棍敲着掌心,说道”强哥让我们给新人带个路。”
孙宇用脚尖碾着一块碎砖,土元素顺着鞋底渗入地面。
他盯着对方后颈跳动的毒蝎纹身,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咖啡馆里,朱瑶往他马克杯里放方糖时,指甲盖上沾着的焦糖色奶泡。
地下通风口突然卷起旋风,吹得垃圾袋噼啪作响。
黄毛的棒球棍突然脱手,砸中了同伙的膝盖,三人就像被无形的绳索绊倒一样,摔作一团。
孙宇踩着他们此起彼伏的哀嚎声走过巷口,身后砖缝里钻出的藤蔓正把棒球棍绞成麻花。
废弃地铁站里,霉味混合着汗腥味扑面而来,孙宇在转角处停了下来。
他指尖凝聚起水珠,抹过眼皮,瞳孔顿时泛起淡蓝色的光晕——五十米外的铁闸门后面,有十七个热源体正在移动,其中三个还揣着改装过的电击棍。
“小把戏。”他屈指弹散水珠,风元素顺着通风管道潜入。
朱瑶身上的茉莉花香在汗臭味中格外清晰,还有那枚樱花吊坠碰到铁椅发出的叮当声。
孙宇闭上眼睛数着心跳,土元素悄无声息地加固了脚下十平方米的地基。
当啷!
生锈的铁门自动打开,擂台上方吊着的钨丝灯滋滋作响,爆出火花。
孙宇眯着眼看着观众席上横七竖八的空酒瓶,那些折射着冷光的玻璃碴突然集体转向,像无数只眼睛盯着入口。
“比预计早了八分钟。”刘哥沙哑的嗓音从二层看台传来,退役拳王的金腰带在阴影里泛着冷光,他说道”听说你能让啤酒自动续杯?”
孙宇的卫衣兜帽无风自动飘动,看台栏杆突然爬满了霜花。
他盯着朱瑶被反绑在铁椅上的身影——女孩的发梢沾着墙灰,但樱花吊坠在锁骨位置有规律地起伏,说明她呼吸还算平稳。
李强一脚踹翻脚边的空油桶,雪茄烟灰簌簌地落在朱瑶的肩头。
孙宇瞳孔猛地收缩,那些烟灰突然凝成微型龙卷,啪地打在李强的右脸上。
“够劲!”李强抹掉脸上的灼痕,改装过的机械义眼闪着红光,说道”上次见到会冒火的小子,还是在东南亚的斗兽场。”他故意晃了晃遥控器,朱瑶脚边的铁笼里顿时传出野兽般的低吼。
刘哥解开衬衫纽扣,露出满背的猛虎纹身,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说道”我那不争气的徒弟说,你让他的蝴蝶刀长出了玫瑰花?”他猛捶擂台边的承重柱,混凝土碎块簌簌落下,“不如给我的拳头也添点花样?”
孙宇的余光瞥见朱瑶在摇头。
她手腕上的麻绳正在缓慢碳化,发梢无风自动地指向东南角的配电箱——三天前咖啡馆断电时,她就是用这个手势提醒孙宇保险丝的位置。
“听说元素师都怕这个?”李强突然举起电磁脉冲枪,改装过的枪口泛着蓝光,说道”上次那个会控电的丫头,哭着求我别把她卖给实验室呢。”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哄笑,某个醉汉将酒瓶砸向擂台。
孙宇纹丝未动,酒液在半空凝成冰刃,擦着刘哥的耳廓钉入水泥墙。
整个地下空间的温度骤降,铁栅栏上瞬间挂满了冰棱。
朱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睫毛上凝着霜花。
孙宇立刻收敛能量,却见女孩借着咳嗽的幅度,用高跟鞋尖在积灰的地面画了个”Ω”符号——那是他们清理咖啡馆冰柜时,她教他辨认的冷媒警示标志。
“玩够哑剧了?”刘哥突然扯开擂台围绳,二十公斤的铁锁链像条死蛇一样摔在地上,说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站着被抬进实验室,要么跪着给我的金腰带擦亮。”
孙宇的球鞋底泛起土黄色微光,地面细沙开始顺时针旋转。
他记得三天前的暴雨夜,朱瑶撑着印有咖啡馆标志的透明伞来找他,伞骨上凝结的雨珠突然悬浮成樱花图案时,她眼睛里闪烁的不是恐惧,而是某种炽热的期待。
此刻,那些期待正倒映在擂台四周的碎玻璃里,和朱瑶手腕上即将碳化殆尽的麻绳一样,即将刺破这令人窒息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