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早上,三小姐就出去了?”陈家三婶靠在床上说,“不是说放假了,不需要上课去了吗?”
“人家管着好几宗生意,哪里能天天在家里待着。”三叔给自己茶杯里又续了一些开水说。
“她一个姑娘家天天往外跑。”三婶撇嘴,“这生意搞得再好,日后也不是她的。”
“唉,在别人家里,你少说几句。”三叔说。“在家里的时候你就喜欢说,这燕京的风气不一样,姑奶奶当家的也多得是,别天天你想……”
“哼……”三婶刘氏很不服气,“凭什么呢?”
以前大嫂还在世的时候,二嫂也在家里的时候她就总不服气,和二嫂多有争执。脾气很是执拗。
陈鼐骏以前不想和她多说,说多了也总要吵起来。而且就算说明白了她,又有什么用呢?
“咱们家里的小囡我还不是一样让她上学,这天下早变了……”三叔叹息下,“没赶上好时候就是命,得认!”他家里三个兄弟,家境算是不错的,当年父母不是也决定只支持大哥一直上学堂学下去,其他两兄弟去谋生存。自己家里的货物买卖粮食卖出不都是自己出力,大哥只管一心读书。要不是这大清没了,这当官出人头地的路断了,自己不是依然低人一等。日后再也没有什么八股入仕的途径了,大哥才一直郁郁寡欢,论做买卖他就一定比自己强吗?这世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读书为什么就比做商贾高贵?大哥还不是需要二哥和我供养。
“这天下哪有公平?自古只有强者为尊,不必无知而去争口舌。”陈鼐骏难得认真一次。
刘氏出身并不富裕,所以自小也没有读过书,不过在乡下女子也不讲究读书。看到了像陈小姐这些女子读书也忍不住发酸。而且女人读书无用也是日常听老辈人说下来的,到底为什么她可没想过。她之所以不舒服是这些个女子读书就不需要劳动了,她们当年可是什么活计都干,也是要下田劳作,十分辛劳,要不是嫁入陈家,陈家自己是地主,两兄弟都很能干,附近农产品买卖都经他们的手,家里有丫鬟仆佣。
陈家日子富裕,但当年婆婆在世,规矩也大,媳妇们哪敢多说。也就是公公婆婆过世了,后来大伯哥的仕途也无望。二哥远去省城,家里终究是要依靠陈三叔了,刘氏才开始处处攀比,也有了底气怼大嫂、二嫂。二叔、二嫂并不常在家里,大嫂也故去了,陈家这两年刘氏才正扬眉吐气。陈小姐哪敢顶撞她。
远来燕京,这里的人有另一种生活,每个人似乎并不靠田地生活,也生活得很好。让她的一贯认知被颠覆,让她心里很是烦躁。她虽然在家里不下田,但佃户还是很多的,出售土地上的产出也是陈家的主要收入。这里的商铺花团锦簇,要买什么东西都方便,还有电话、汽车什么的诸多新鲜玩意儿。但是住着这几天,她也知道不止是粮食,这里的柴、水也得花钱买,喝茶、坐车、洗澡、看戏没有哪一样是不花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