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然第二天到周家时，发现沈宴行也在周家门口，并且正在和里面的人说话。
她刚朝周家门口走了两步，沈宴行像察觉到什么，扭过了头。
两人对视了眼。
沈宴行清淡的眉眼从她身上移开视线，又说了句什么，里面的人关上了门。
沈宴行走了过来，“跟我过来吧。”
他像是知道程亦然来周家的目的，直接开口道：“周家和坤子家半年没有走动，他们不知道坤子家的去向。”
“嗯？那怎么办？”程亦然着急道。
“周家奶奶或许知道，但她年纪大了，脾气有些古怪。”沈宴行轻声的说，“她现在住在南城郊区，我跟你一块过去。”
说完，沈宴行怕程亦然多想，解释道：“老爷子让我来帮你。”
其实沈宴行不用解释，程亦然也知道他不可能专门过来帮她的忙。
只要能帮她，是条狗她也不在乎。
不管怎么样，蓄意杀人这个名声一定不能落到她头上，否则她政审不过，考编再努力也是白搭。
沈宴行开着他的吉普车，载着程亦然到了郊区。
沈宴行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他的手指生得很漂亮，根骨分明，很有力道，像完美的雕塑品，颇具观赏价值。
程亦然对美感有很高的敏锐度，比如南城市中心的六马雕塑，魏晋风的鼓楼建筑，以及中心街轴心线。
这些建筑身上披着历史的厚重感，以及岁月洗礼过的坚韧，一砖一瓦堪比黄金千两。
沿着古马道一直西行，就是近代时期苏联风的房子。
郊区有家重工业厂，据说是苏联人建的，旁边的家属院也是苏联风。
红砖瓦房，很有辨识度。
沈宴行将车停到楼下，打开了车门。
“到了。”
周奶奶退休后，一直住在郊区的家属院，周家人想把周奶奶接回市区，周奶奶却不愿回去。
非说郊区房子好，死也要死在家属院，有次周奶奶犯了病，周家人想把周奶奶接回去照顾，周奶奶不肯，就此到鬼门关走了一趟。
之后跟变了个人似的，脾气很古怪。
坤子奶奶和周奶奶是朋友，原也在重工厂，后来坤子奶奶去世，坤子一家也搬走了。
只有坤子爸偶尔会来见见周奶奶，平时没有外人来看过周奶奶。
程亦然轻轻敲了三下门，“周奶奶，你在家吗？我们是来看你的。”
两分后，屋里没反应，程亦然又敲了几下门，门才吱呀一声开了。
迎面而来的是为面容慈祥又和蔼的老人，面带笑容，似乎很欢迎他们的到来。
甚至连他们是谁也不问，转过身，招呼道：“进来坐。”
看到周奶奶的一瞬。
程亦然双腿像灌了铅似的，站在原地，任她怎么用力也挪不动，眼睛又酸又胀，她压了几下才把情绪压回去。
清澈又明亮的桃花眼锁在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上，几经压下的酸意再次浮了上来。
沈宴行看她一动不动，有些奇怪，正想询问，忽然看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踏了进去。
程亦然目光锁在那张跟她奶奶一模一样的脸庞上，笑道：“周奶奶，您认识我吗？”
周奶奶握着拐杖的手敲击了下地面，抬眸看她，摇头道：“不认识。”
程亦然心里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周奶奶，我们今天来是想跟您打探坤子他奶奶老家在哪儿。”
“坤子他奶？”周奶奶听到熟悉的名字，眉心一动，指了指窗外，“她住那栋楼。”
程亦然摇了摇头，加大音量，“周奶奶，我说的是老家，坤子她奶奶老家在哪。”
“老家，她老家就在这，那乡窝里不是她的家，她只有南城这一个家。”周奶奶喘了喘气，无力道。
周奶奶这状态，估计也很难问到什么。
程亦然先叹了口气，随后问，“周奶奶，您吃饭了吗？我给您做饭吃行吗？”
他们来周家前，打探过了，周奶奶一日三餐都是同家属院其他人送的，周家负责给饭钱。
可程亦然进屋时，就看到桌面上放凉的馒头和稀饭，发觉周奶奶可能没吃饭。
程亦然理了理袖子，从冰箱翻出些鸡蛋和葱，香菜之类的简单菜。
她拿了三个鸡蛋出来，准备做个鸡蛋羹。
沈宴行拧起眉，上前问，“你这样能问到吗？”
“反正又有一个月呢，不着急，我先给周奶奶做个饭吃，等她老人家心情好了，说不定就直接告诉我们了。”
程亦然一改先前的着急模样，这会慢悠悠的做起饭来。
“行吧。”沈宴行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周奶奶脾气古怪，他们来之前就确认过了。
此时着急也没什么用，沈宴行同程亦然打了声招呼，便出门买生活用品和食物去了。
等他回来后，程亦然的鸡蛋羹也做好了。
程亦然一勺一勺喂周奶奶，手上还拿着替周奶奶擦拭的面巾。
见她如此细心，沈宴行觉得有些讶异。
程亦然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他们没能找到坤子一家的后果，其实现在他也拿不准她和程雪究竟是谁在说谎。
按往常，沈宴行也许会毫不犹豫的怀疑程亦然，可自从她搬出沈家后，就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比如眼前正对着周奶奶喂饭的程亦然，不像是会蓄意杀人的样子。
不管是不是程亦然，找到坤子一家，等沈鹰回来，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他是谁？”
周奶奶忽然指着沈宴行说。
“他叫沈宴行，也是来看您的。”程亦然扫了沈宴行一眼，说道。
周奶奶握着程亦然的手，拍了拍，高兴道：“他配你。”
“不是的，周奶奶我们没什么关系。”程亦然连忙解释道。
周奶奶没吭声，眼睛微眯着睡了过去。
程亦然看向沈宴行，有些尴尬，“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也挺好。”
“我没什么事，可以等。”沈宴行平淡道。
他语气听起来实在不像自愿的样子。
沈父给沈宴行下了死命令，并将他在学校的课程都停掉了，不帮程亦然找到坤子一家，恐怕沈宴行会被沈父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