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春这回没哭出声,只是狠擦了几把脸。
总是哭哭啼啼的也惹人烦不是。
皇上和屋里的几个大臣,就连伺候的太监宫女听到这里,八卦之心都起来了,
天啊,狸猫换太子,真假千金对调。
当下皇上虽然政事繁忙,可偶尔听听臣子还是熟悉的臣子,自己女人的娘家八卦,也是可以疏解一下烦恼的。
于是,夏冬春在一屋子人的期待中,又开始讲起了故事。
她把自己长大的过程大致说了一下,
又把养父母对他们亲生的大女儿和自己这个养女的区别教育摆出来,
又说了外面嫁进来的嫂子都看不惯,让哥哥说服养母,要正确教育自己,
可哥哥拦住了,不让嫂子管等等。
等他们都听完了,夏冬春才说:“原来,我的亲生父母是、、、”
说到这里,她压抑地哭了几声,然后开始擦眼泪,同时努力稳住情绪。
她余光发现,满大殿,太监宫女还努力表现得不那么好奇稳得住的,
但那身体和稍微前倾的头就能看出有多么想知道答案。
而那些大臣呢,就没有一个还维持原来的姿势的,
都没有一开始那么稳重了,面上的表情都非常丰富。
就连皇上,听到这了,结果没下文了,皇上也挪了挪龙臀。
但最后,还是皇上问了出来:“是谁?”
夏冬春也不卖关子了,抽抽搭搭地说:“我亲生父亲是、、、”
看着整个殿里的人都看向了她,夏冬春才稳定了音色,:“是喜塔腊家的现任家主喜塔腊永全,
母亲是舒穆禄家的唯一的嫡女。
而我的养母,就是我母亲的庶妹,舒穆禄老爷的外室女,
在我亲生母亲要出嫁前领回来,
当作养女嫁给了当时的包衣侍卫夏威。”
皇上和屋内的几个人都小小地惊叹了一声。
原来是他们!
所有人心里都是这样感叹!
的确是满洲大姓,是一个、不,是两个大家族。
喜塔腊家的当家老爷,可是负责上三旗旗务的总头领,
在六部里的兵部仅次于尚书的左侍郎。
而这个总头领的顶头上司,就是皇上。
是的,原先的上司是先帝,现在的上司就是当今。
这个职务看着是兵部侍郎,好像不起眼,
可在满清,对皇上来说可是非常重要的地方。
说暗卫是皇上安全的最后一道保障,那这上三旗,就是皇上明着的保障。
他们只听命于坐在龙椅上的人。
而且,因为八旗制度,这个位置的人,可不是把这个总头领换人了那么简单的事。
而这个喜塔腊氏这一支,是几代皇帝非常信任的家族。
太祖努尔哈赤的生母,就是现在这个喜塔腊家的。
这么说吧,只要这喜塔腊家不犯谋反大罪,那么他们家将和清朝一起辉煌。
所以,上三旗的总管一直以来都出自喜塔腊家,这是历代皇帝默认的事。
皇上很兴奋,阴错阳差,居然把喜塔腊家的女儿选进了后宫。
没看那个适龄的假千金,人家直接报免选吗。
而舒穆禄氏,那也是负责旗务的。
上到京城及盛京的所有王爷们,下到最普通的旗民,都是舒穆禄氏在直接和他们打交道。
能力也不可小觑。
夏冬春等他们消化了一阵后接着说“我被选进宫,他们都很惊讶,
觉得就我打扮的那样俗气的红配绿、满头首饰珠花的,居然能被选上。
他们说,皇上的品味可真是奇特啊。”
说到这,夏冬春装作没看明白皇上立时黑了的脸和其他几个大臣尴尬的轻咳,
继续口无遮拦、有口无心、坦率真诚、心口如一地说:“他们说选上就选上吧,
我这样的,想犯点连累家族的大罪也没那个本事。”
夏冬春等他们又消化了一会后说:“皇上,那天我还偷听到他们说,
凡事都有个万一。
看,选秀的时候,不就出现了万一,把愚蠢的我给选了进来吗,
所以,为了防止再出现万一,他们决定在临进宫前,给我下绝子药。
我虽然不懂事,可绝子药还是明白的。
所以,从偷听他们说话开始,我就非常害怕。
直到昨天晚上,养母到我房间陪我说话,还亲自倒了一杯水给我喝。
其实我很聪明的,看养母这样就猜到了是绝子药,
但知道了我怎么能喝呢,于是,就趁着养母没注意,把绝子药倒在了身后的手帕上,
然后我装作喝了的样子。
养母看我喝了,这才不止嘴角笑了,连眼睛都笑了。”
说罢,夏冬春从一个荷包里拿出一条帕子,交给旁边的太监,
让他递给皇上说:“这个帕子上就沾满了养母给我喝的药。
求皇上找太医看看,是绝子药还是其他什么伤身子的药。”
不用他们多想,都是脑子好使的人,所以,皇上立刻下旨,让相关的人都过来。
当然,也同时宣召了太医过来。
夏冬春还说:“皇上,当初给我生母接生的稳婆就是养父夏威的亲姐姐安排的。
这个亲姐姐在内务府是个管事,当时负责管理产婆和奶娘的相关事宜。
现在好像还是干着这个差事。”
皇上、、、
皇上又下旨让把这个夏威的姐姐给带过来。
夏冬春又说了:“皇上,不让他们串供,只两下里瞒着问问,就都误会对方招供了,那他们就会说实话。”
皇上瞥了一眼夏冬春。
夏冬春讨好地对着皇上笑了笑。
她这辈子的人设就是心直口快了。
毕竟,从小就被坏心眼的养母给教坏了吗。
皇上心里是高兴的。
这事仔细一想,对他是有大利的。
喜塔腊氏和舒穆禄氏,可都是大家大族。
最好的就是他们从不站队。
虽然没站在自己这边,可也没站在老八那边,是忠实的保皇党。
这下子,有了夏冬春这个人在,往后朝堂上也多了一股支持自己的势力。
那些老王爷们、、、
越想越激动。
夏冬春在等人的时候,最先过来的是太医。
皇上让太医检查那手帕。
太医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
然后让小太监准备一杯清水。
等把帕子的一角往清水杯里浸泡了一会后,太医就尝了尝那水,
然后对这皇上说:“回皇上,这帕子上是药物是绝子药。
这药一般都是花楼里常用的,”
说罢,指着那个茶杯说:“就这一角帕子泡出来的这杯水如果喝了,那十年内是不会生出孩子的。
如果这整条帕子泡水后都喝了,那这辈子,就是华佗在世,也治不好了。
不但终身无子,今后整整一生,但凡癸水来临时,都将腹痛难忍。终身都会受其苦。”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真毒啊!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不知道哪个大臣总结性地感叹了一句,
然后,然后其他几个大臣居然都点头赞许。
而皇上,也没反驳。那就是赞同呗。
可是,他们忘了,夏冬春养母提议换子,夏威就同意了。
夏冬春养母捧杀夏冬春,夏威也默许。
夏冬春养母决定给夏冬春喝绝子药,夏威更是赞同。
反过来事发,却都感叹女人心狠,把夏威给隐在了幕后。
一群不分是非的狗男人。
夏冬春没有哭出声,只是不断地用手帕擦眼泪。
要知道,这样无声的流泪,才更惹人怜悯。
她靠墙站着,中间还暗示小太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然后,她小口小口地抿了几口,没敢多喝。
就这样等了半个多时辰,所有的人都到场了。
当然,夏冬春的生母和养母也都来了。
但没有特旨,她们只能在殿外候着。
夏冬春的养母心里有那么一点忐忑不安。
她和嫡姐唯一的联系点除了舒穆禄氏家,就是一个人:夏冬春。
然后,夏威、喜塔腊老爷和舒穆禄老爷都给皇上请安,之后莫名其妙。
可是,请安后站起来的夏威,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夏冬春,
又想到和自己同时进来的身侧的喜塔腊永全和舒穆禄李广,夏威顿时就冷汗连连。
得了,都不用细问了,皇上知道,夏冬春说的是实话。
“夏威”
“奴才在”
夏威扑通就跪了下去。
“夏威,你知道为什么让你们三个人一起来吗?”
“奴才、、、奴才、、、”
夏威说话都结巴了。
“哼。你们好大的胆子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说罢,砰砰地开始磕头。
喜塔腊老爷和舒穆禄老爷都有点懵。
皇上:“夏威,你说吧,喜塔腊和舒穆禄两家还不知道呢。”
“是。”
夏威稍微一犹豫,就把事情简单地说了。
当然,把事情都推到了老婆身上。
其实,最初的主意的确是外室女想的,
可是跟夏威一说,他就同意了,并且提供稳婆的出处。
等夏威说完,喜塔腊老爷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喜塔腊永全也是个火爆性子,他突然一脚就踹在了夏威的后背上。
夏威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个前冲,整张脸都和地面来了个接触。
不过,脸上只有看不清楚的划痕,但没有灰尘。
毕竟要是这一摔倒,满脸灰尘的话,养心殿的太监该遭殃了。
喜塔腊老爷踹完人,立刻给皇上跪下,声泪俱下地请皇上做主。
“皇上,请您给臣做主啊。
臣就觉得奇怪,家里几个孩子,不是像我这个当阿玛的,就是像夫人。
可就是这个小女儿,谁都不像。
只是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点舒穆禄家老太爷的影子。
但臣也没想那么多。
现在想想,还是有不对的地方。
这个夏威的女人,那个外室女,她每当见我们小女儿,都非常亲切。看来、、、,他们好歹毒啊。
他们从来就没有带着我亲生女儿出去过。
舒穆禄家的老爷子过生辰的时候,我们两家人也都带孩子们去过。
可是,夏家从没带过他们的小女儿去过。
每一次不是说那孩子病了,就是说那孩子耍脾气不去的。
如果他们把那孩子带去过舒穆禄娘家,我们肯定能认出来的。
皇上啊,您可要给我做主啊,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舒穆禄家来的也是族长。
她是夏冬春的嫡亲舅舅。
舒穆禄老爷很尴尬。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自己老爹的风流引发的换子案啊。
看来男人还是不要太花心。
不过,亲疏远近他还分得清的。
自己同母嫡亲妹子和外室的庶出妹子,那能比吗?
于是,舒穆禄老爷表态了,他回去就把那个外室女给逐出族谱,养女她都做不成了。
在古代,娘家对出嫁女的最严最重的惩罚就是逐出族谱。
那样,这个女人就是真正的无根之人了。
并且收回当初的嫁妆补偿给夏冬春。
虽然嫁妆不多,但那是个态度。
当然,这个嫁妆,他们舒穆禄氏肯定要添加一些作为补偿的。
而喜塔腊老爷一听,立刻表示,要把那个女儿退回夏家,婚事也作废。
并把给那个小女儿准备的嫁妆也给夏冬春。
给夏冬春,其实就是给皇上。
当然,皇上是不缺的,主要是给夏冬春的孩子的。
皇家不缺银子,可那是一个态度。
然后,皇上问夏威怎么做。
夏威惶恐不安地说:“春儿在我家,从小到大都是被宠着长大的,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他说到这里,夏冬春就想反驳,但随即又愤愤不平地住了口。
夏威又说他给了夏冬春十万两银票呢,这也说明他对夏冬春的疼爱。
这回,夏冬春说话了:“养父,既然你们对我那么好,日子那么舒坦,那何必把我们给换了呢?
还有,您给的十万两嫁妆,不是我说了你们偏心,给大女儿十里红妆,到我这里就是一千两银子打发了吗?
何况我还是嫁进皇宫,嫁给皇上,你们就给这么点,合适吗?
所以您才给十万两,但却让握珠儿几天后就把银票给你们捎回去。
现在握珠儿就在殿外,让她进来说说如何?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偷听了。
你们说,已经告诉我要在华妃面前表示站队皇后,
这样,脾气暴躁的华妃就不会放过我,
如果运作好了,华妃就会替你们把我给解决了。
如此一来,我死了,你们不给皇上添麻烦去追究我的死,皇上愧疚,就会奖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