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中,皇后神色不愉。
“这陆家女,实在不知礼数,竟敢如此驳本宫的面子。”
身边的侍女也附和道:“不过是个上赶着倒贴的贱蹄子,何需娘娘如此动怒。”
沈时乾狭长的眸子微垂:“母后莫急。”
“我们撮合陆家女与五弟,本也是想借此笼络陆世子。”
“可依陆世子所行,他也有意投靠我们。”
“既然事已至此,不若就顺水推舟,替那陆家女与王书越赐婚,既能靠王家笼络安平侯府。”
“又能买陆今安一个人情,也算不错。”
皇后端坐:“那也就只能如此了。”
“本宫今日便拟一道旨意,着人送到安平侯府和尚书府。”
“也算是成人之美。”
言罢,她又遣散了身边的下人:“你说,那日,陆世子提醒你,春日天气渐暖,恐有流民入京,到时会惹陛下生气。”
“这是何意?”
“莫非,他已经知道了益州之事?”
沈时乾摇摇头:“我不确定。”
“但是,他的一番话,显然别有深意。”
皇后笑了笑,但眼底,却染上一层厉色。
“虽然益州之事,我们未插手,但若此事被陛下知道,彻查下来,难免不会对你心生疑虑。”
“最好的办法,便是妨患与未然。”
沈时乾心领神会:“孩儿明白。”
沈时乾离开的时候,沈时鸣正拿着一束开的正好的桃花,进了凤栖宫。
看到沈时乾,笑着打招呼:“大哥!”
沈时乾点头,然后匆匆离开。
凤栖宫内,已经一切如常,看到沈时鸣过来,皇后笑得慈爱。
“鸣儿今日怎么来了?”
沈时鸣顺时便弯了眉眼:“我看御花园中的桃花开的正好,就想着折了来送予母后。”
“不想,这最娇艳的桃花,在母后面前,竟也失了颜色。”
皇后被逗的开怀:“你啊,就会嘴贫逗母后开心。”
说罢,又唤了身边大宫女:“含翠,去把我让人给鸣儿炖的乌鸡汤端来。”
说着,握上了沈时鸣的手。
“你啊,从小体弱,看着这般瘦弱,让母后心疼。”
沈时鸣笑意不减,看向皇后,目光温和。
“母后心疼鸣儿,时常遣人来给鸣儿送补汤,鸣儿有母后疼就够了。”
皇后松开了握着沈时鸣的手,面上仍旧柔和。
“你与乾儿,都是母后的孩子。”
“母后只盼着你们兄弟齐心,同仇敌忾才是呢。”
“无论何时,你都要记着,你与你大哥,才是亲兄弟,才该站在一处。”
沈时鸣听得认真:“孩儿明白!”
皇后笑着点头:“好孩子。”
看沈时鸣仍旧笑得温和,又道。
“母后本想着,让你娶那安平侯府的小姐,如此,他日也可为你谋算。”
“谁知,那陆家女,是个不知礼数的,竟与户部尚书家的儿子勾搭在了一起。”
“这样的女子,万万配不上你。”
“等来日,母亲再给你挑个好的。”
沈时鸣抿了抿双唇,眉眼微低,似乎有些遗憾。
皇后不动声色,将一切尽收眼底。
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看不清局势。
不过是个陆家女,真以为是什么高门贵女。
听着风光罢了。
面上却仍旧笑意不减:“来,特意让御膳房给你炖的汤,快趁热喝了。”
看沈时鸣将汤喝完,她才收回目光。
又在凤鸣宫小坐了一会儿,沈时鸣才出了宫。
流火等在外面,看他出来,上前道:“殿下!”
“嗯!”沈时鸣好心情的应一声。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出了凤鸣宫,阳光落在身上,暖暖的。
皇后做事极快,不出半日,给陆清歌和王书越赐婚的懿旨,就下到了安平侯府。
听闻是宫中来的懿旨,安平侯府一众人,连忙出来接旨。
一众人,却都很疑惑。
无缘无故的,怎会有从宫中来的懿旨?
陆清歌却看着来人,有些兴奋。
这人,他认得。
这是春岁花宴上,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
莫非,是皇后娘娘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她的好。
想把她许配给大皇子做侧妃。
至于五皇子,那不可能,若是给五皇子赐婚,不会如此之快。
继母难做,就算贵为中宫,也是同样的道理。
不会如此仓促,落人话柄。
陆今安却是脸色深沉,隐隐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宣读懿旨的内侍有些鄙夷的看了陆清歌一眼。
尖声道——
“皇后娘娘懿旨!”
“今闻安平侯府嫡次女清歌,行端仪雅,礼教克娴,今及芳年,待字金闺!”
“又闻,其与户部尚书府二子书越,情投意合,两心相悦,佳偶天成!”
“本宫闻之甚悦,愿成人之美,兹特以此指婚为媒。择有司择吉日完婚!”
钦此。
陆清歌僵住,怎会如此,皇后娘娘懿旨,竟是直接替她与王书越赐婚。
而且,因为心有怨怼,这懿旨,下的也极不好听。
她未出阁,待字闺中,却又与王书越两情相悦,这不是摆明了说她不检点嘛。
如此,她算是名声尽毁了。
陆清歌一时眼神茫然,僵在原地。
陆国公脸色也十分难看,安平侯府的脸,算是丢尽了。
那内侍却不做理会,冷哼一声。
“皇后娘娘旨意,还不速速接旨?”
陆今安苦笑着跪下:“在下替家妹接旨。”
那内侍也不在意,只转头又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这安平侯府,怎么说也繁荣过,怎么这般不懂规矩。
以往他去哪家,那家不是毕恭毕敬,末了还要塞银子。
这安平侯府,实在是。
心中憋着气,回了凤栖宫,又将事情添油加醋的给皇后说了一通。
却说安平侯府这边,内侍离开,众人起身。
陆清歌却还是脸色煞白,僵在原地。
陆国公看了一眼,不作理会,拂袖离开。
安平侯府二房的夫人温氏却是不惯着:“不是一向自视甚高吗,怎的今儿个翻了跟头?”
“自己不检点也就罢了,还闹到侯府来,真是丢人呐。”
她的女儿陆婉婷,如今正到了议亲的年纪。
可是,皇后娘娘一道懿旨下到侯府来,连带着侯府其他姑娘的名声也受了损害。
大房的两个姑娘倒是都嫁出去了,却偏生连累了她的婷姐儿。
李婉清也不是好惹的:“你说谁不检点呢?”
“就你那女儿,连我们家清歌,半分都比不上。”
“配个知府,都已是高攀了。”
这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
温氏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已经红了眼眶的陆婉婷拉住。
如今,三房都是仰仗着大房过日子,没办法。
温氏无奈,也只得离开。
没办法,她当然可以毫不顾忌,可却不能不顾她的孩子们。
可是,看陆婉婷红了眼眶强忍着泪,她却是心疼的不行。
对李婉清,也怨恨起来。
“母亲,你怎么可以如此说二妹妹?”
陆今安也觉得,刚才母亲那话,实在难听。
“你呀,认清楚,谁才是你的亲妹妹?”
陆今安也不想在争辩,同李婉清把失神的陆清歌带回了房间。
皇后娘娘懿旨已下,那便已成定局。
他也无力改变,只能怨母亲同她自作主张。
如今,他只能尽快爬高,让清歌不至于被轻视。
皇后给陆清歌和王书越赐婚的事,苏锦欢还不知。
她正在府里,陪着江疏影,在忙踏春野宴的事情。
每年春时,天气渐暖,世家大族,都有踏青野宴的习俗。
一为放松,二为拉进彼此关系。
当然,也有替各家公子小姐,彼此相看的意思。
往年,这些事情,苏锦欢是不甚参于的。
今年,她却格外上心。
就连踏春野宴的地方,都是她定好的。
江疏影为此深感欣慰。
江疏影递了不少请帖出去。
今年,还依照锦欢的意思,给往年不甚相交的一家,也递去了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