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裴渡的笑容,虞笙越发觉得他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在径山寺时,他说话只有几个单字,怎么简单怎么来。
如今,他在自己面前脸皮越发厚了,不仅话变多了,一些折磨人的小动作也变多了。
虞笙真担心,若是再这样下去,裴渡即便是回到径山寺,也很难维持住尘寂大师高冷淡泊的人设了。
她嗔怪着斜睨他一眼,主动开口说起果园的事。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整日在这园子里忙活?”
裴渡随手拿起一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起来,眉眼轻轻下垂,像是不以为意。
“园子也好,铺子也好,都是阿笙的,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只要你开心就好。”
虞笙上下打量着他的神色,看了好一会,才笃定道:“你都知道我的打算了?是谁嘴巴这么快,竟然抢了我邀功的机会。”
裴渡笑着将橘瓣送到她的嘴边:“放心吧,没人说,是我自己猜到的。
侯府本就没落,银钱上更是紧张,此次出了事,必会想方设法从你这里拿钱。
你出来做些生意也好,找点活计也好,总归比把钱给他们要好。”
“那我要是将这些钱都亏了呢?你不心疼吗?”虞笙接过橘子,清凉酸涩的味道直冲鼻腔,她微微皱着眉,落在裴渡眼里却是可爱到了极点。
“不心疼,那些钱本就是阿笙的,阿笙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不会有丝毫意见。”裴渡的话,可谓是将娘子是天的准则贯彻到了极点,虞笙盯着他看了半天,却没看出半分揶揄的神色。
她咽了咽口水,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裴渡竟然真的打从心底里认为,那些钱就是她的。
不是替他代管,而是从根源上,就属于她。
虞笙张了张嘴,想说他傻,可又说不出来。
只是心头有一团热气罩着,熏得她从眉眼到喉咙都热热的,像是要有水汽溢出。
裴渡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适时地又送上两瓣橘子,果子的酸味硬生生地将虞笙心中的那些水汽压了下去,她才开始正经地说起这些时日自己的打算。
她说话的时候,裴渡听得很认真,适时地提问和点头,让虞笙觉得他真的理解了自己的打算。
只是听到虞笙打算等夏季过了之后,大规模种植葡萄,酿造葡萄酒的时候,裴渡有瞬间的愣神。
“去年我随师傅游历西域的时候,听过葡萄酒这种东西,但这东西一向流行于西域,阿笙怎会知道?又怎会想到将其在京中推广?”
虞笙长这么大连京城都没出过,更没有往来西域的商贾朋友,他实在想象不到,虞笙是从什么途径知道葡萄酒的。
虞笙的眉眼蓦地僵住,犹豫了好一会,才垂着眸回答:“是之前,之前有一次,我去酒楼中寻好吃的,偶然听见别人说的,对,偶然。”
裴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他知道她一定是说谎了。
虞笙不是那种冲动的人,不可能随口听别人提了一句,就笃定地相信,还投入这么大精力去做。
转眼马车就到了晖园,虞笙抢先下了车,像是害怕裴渡再追问葡萄酒的来源。
裴渡知晓了她的态度,便也不好再多问了。
为了庆祝裴渡回家,虞笙专门下厨,做了一道她今日新学的荷花羹。
这羹汤里的荷叶荷花和莲子,都是她叫人从池塘里新鲜采摘的,满满的清新味道。
她做菜的时候,裴渡哪儿也不去,一直在厨房站着,时不时地给她打个下手。
两个人之间虽然没说什么话,但动作却十分默契。
厨房的婆子们站在门口偷看,都在偷笑着打趣他们像是多年的夫妻。
裴渡是练武之人,耳力比虞笙要好上不少。
在虞笙专心做羹的时候,他已将门外的议论声听了个十成十。
等到荷花羹出锅,虞笙第一时间献宝似的端到他嘴边的时候,裴渡无奈地笑了笑。
“怎么了,嫌不好吃吗?”虞笙撅着嘴,有些不满。
他接过她手里的碗,放到了一旁,俯身贴近她的耳朵。
“阿笙若是想要被大家围观的话,我也不介意让你喂我吃。”
虞笙怔愣一瞬,快步走到门口,果然看到围在一起朝厨房里看的几个婆子。
见到她出来,婆子们四散离去,嘴里不知所云,眼里的八卦意味却根本藏不住。
回到厨房,虞笙尴尬地跺脚:“这晖园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看我改天不克扣他们的工钱!
算了,咱们还是回房间吃吧,清荷她们几个至少不敢偷看。”
裴渡抿着唇,没有在虞笙面前拆穿清荷几人的真面目。
裴渡端着虞笙做好的羹汤回到房间,关上门,总算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两人相对坐在桌前,虞笙盛了一碗汤递给他。
裴渡也不嫌烫,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一碗汤下肚,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虞笙轻摇着扇子,期待地看着他的眼睛,等待他的点评。
“很好喝,阿笙,谢谢你给我煮这道汤。”裴渡谢得有些过于端庄,弄得虞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些时日以来,她除了每日去果园,就是在晖园研究吃食。
裴渡是出家人,只能吃素,那么多她喜欢的美食,他都无福消受,她觉得有些遗憾。
便想着法子钻研些味道好的素食,盼着等他回来能够做给他吃。
此刻得到他的肯定,虞笙的眸子亮晶晶的,溢满了情意。
片刻后,裴渡喝完了汤,也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
“阿笙,我也有礼物想要送给你。”
虞笙惊讶地接过盒子,看到是一对成色上佳的环形羊脂玉佩。
玉佩上雕刻着一朵桃花,一如裴渡曾经在径山寺中送给她的那株桃花一般,含苞待放。
虞笙惊喜地捂住嘴,眸光晶亮地看向裴渡,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裴渡拿过一枚玉佩,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系到了她的腰间,又将另一枚玉佩装到自己的胸口处。
他什么都没说,几个简单的动作,却让虞笙的心飘到了嗓子眼。
一人一枚的玉佩,这是,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