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百姓就算不吃不喝，也凑不齐这五万数。”
秦昱清拿出怀中一布包“义父莫急，这是我与璎儿一同筹备的，您先拿着，看看其余几城有无余粮。”
一共一千三百二十两银票，是两人在家时从田地庄子里挤出来的，不能声张就没敢动田地房产，只能提前收了租子。
秦枫明本想推辞，被秦子璎劝道：“交不上粮不只您要获罪，这城中百姓也要跟着吃苦，这不是阿爹你一人之事。”
想到城中百姓，和护城卫那些与自己并肩的兄弟们，秦子璎说的对，这不是他秦家一家之事。秦枫明默默点头，将银票收好，招呼二人吃饭。
羊肉汤里只有零星肉渣，胡饼上没有蜜糖或肉酱，再加一碟菜干就是堂堂一等公家的团圆饭。
秦枫明或许不是一个好父亲，可他作为臣子、作为一城之主真的很好。
当晚秦子璎和秦昱清就将行李收拾好，从客栈搬到了公爵府。休息一日后他们又见到了‘白大人’。
白大人名为白先，是当地富户的独子。他家见秦枫明并未如往常的那些城主一般鱼肉百姓，向富商讹骗税钱，便出钱出力帮着开荒修渠。白家世代经商，只白先一人饱读诗书想走仕途，秦枫明见他为民谋利又聪明机敏就留在身边帮忙处理些文书之类的事务。
白先见了秦子璎认出是前日城门口的人，关切问道“你阿姐可好些了？”
秦子璎望向秦昱清不由笑道：“谢大人关心，已经好了。”
“那你阿姐何在。”白先看向二人，并未见到那日的女子。
“大人这是？”秦子璎面对秦昱清一脸吃瘪的表情笑得更是玩味。
“就单纯关心一下，我可没有对其一见倾心。你千万不要误会。”
往日里白大人最是能言善辩，为秦枫明买粮卖粮出了不少主意，往往舌战群商将价格压低或拔高不少，临近几城谁人不知，今日却局促得很，怕真如他所说对那‘阿姐’一见倾心了。
天知道秦子璎都快憋出内伤才忍住没有哈哈大笑。他抓着秦昱清的手腕晃了晃鬼机灵的眨眨眼叫了声“哥～”
白先并未想起那日还有秦昱清这号人物入了城，但又觉得自己也非日日在那城门口没见到也属正常。对着秦昱清行了礼，才注意到他一双眸子与那位小姐实在相似。
那日他见了这辈子见到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睛。睫如鸦羽，根根分明。浅茶色的眼眸因咳嗽染了泪光，如内有星河晶莹烁烁。那病弱的模样更让他心疼，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几日前阿爹阿娘提起他年纪不小要给他相看姑娘了。
“不知她去了何处，怎么没和你一起？”
“谢大人关心，我阿姐好了就出城去了。”秦子璎忍不住逗他。
“出城了？可还会回来？”白先急问。
秦子璎摇摇头，一副为难模样：“那可不一定了，她是去……”
“如何？”
无法再度无视秦昱清的眼神警告，他轻轻靠近秦昱清，用手肘微微一拐笑道：“她去嫁人了，大人您就你别惦记了。”
说罢牵着秦昱清去了田地里，只留白先一人愣在原地。
皮一下真的很开心，可快乐的代价是秦昱清一日都没与他说半句话。他“哥哥”“阿兄”的一个劲叫，甜腻的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秦昱清仍旧没搭理他。前日还跟着秦枫明去了水坝上加固，一连两日不见人影，仿佛故意躲着自己。往日里最好使的招数没了办法，秦子璎也慌了。
“你打我吧！”
秦昱清晨起刚要出房门就见秦子璎拿了戒尺蹲在门外。
“阿兄我错了，你打我一顿出气吧！”将戒尺又往上递了递“你打我骂我都好，可别不理我啊。”
这几日就要入秋，晨起天凉秦子璎穿得单薄，昨日夜里又咳嗽起来。
“你快起来。”
“阿兄原谅我好不好？”
他抓着自己不让走，也不知这小小女儿家怎么有这般力气。眼尾带着红晕也不知是哭过还是咳嗽所致。
那日不理秦子璎本想小惩大戒，不料这两日又与义父一同加固堤坝，也没同秦子璎说上话，见秦子璎这般猜是误会了。
秦昱清将错就错决心教育一下这个小丫头“想让我原谅你？”
“嗯嗯”秦子璎使劲点头。
“那你要答应我几件事才好。”
“都答应的，阿兄不再不理人就好。”他本就朋友不多，亲眷凋零，这些年唯一对他真心实意的，好像只有秦昱清了。
“第一，不需再这般顽皮，感情是不可随意玩弄的！”见秦子璎点头他继续“第二今后不许随意骗人。”
“我不会骗阿兄的！”
秦昱清在他鼻头点了点“骗别人也不好。”可转念一想，上京那样的龙虎穴，她一个小姑娘生活不易，又道：“为道义、为公义、为活命救人另算！记住了？”
秦子璎再点头连连表示记下了，一定做到，他又问“还有吗？”
秦昱清这才笑了，才觉得这小姑娘聪明的很，这会儿却又觉得实在憨厚，怎么会有人上赶着让人提条件。
“第三嘛，第三我还未想到，想到时再告诉你。”
“阿兄你好狡猾啊，不行不行。”
“我不管，是你自己说的多少都可以。”
秦枫明从房中走出，看到两人相互追逐，不由得感慨万千。若能永远这样该多好，子璎身体康健、青儿无忧无虑，没有是非所扰，每日种地、除草、修坝、开渠。无需锦衣玉食，百姓亦可吃饱穿暖，安居乐业……
十日后林宝公公带着芝儿来了金川城……
林宝传陛下口谕，说是监督军粮秋收，并让秦子璎尽快回京。
“陛下知您是被他人蛊惑…”
“没人蛊惑我，是我要来见阿爹的！我们一家人难得相聚，这有何不可？”
林宝公公给芝儿递了颜色，让人去抚秦子璎“永安君您别动怒啊，是老奴嘴笨说错了话，陛下也是担心您的身子不是。”
“我与父兄一同抗旱，秋收后自然就会回京”边说边不着痕迹的甩开芝儿的手。
即使秦子璎抗旨不愿速速回京，可景帝叮嘱过不得伤他，林宝空有一肚子手段也没法施展，这可是万岁爷心尖尖上的人物，他能怎么办？
陪笑道等秦子璎玩够了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