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微微亮。
长安大街很多商铺都已人满为患,有的是管家提着竹篓,买些早饭。还有的是些苦力,吃个简单的锅盔便要去干活。
朝食略显单调,像包子馒头这种是没有的。最常见的面食就是锅盔,也是很多打工人的首选。味道不见得多好,但胜在便宜还管饱。
若是有些闲钱的,则会吃上碗肉粥。肉粥是用黍米炖的,里面则会加些菜叶和碎肉。就这么一碗,便得要十五钱!
“嘿嘿,昨晚王府宴会都听说没?”
“老丈有啥内部消息?”
坐在角落的林仙鸿动作一顿,望着碗里的肉粥却提不起什么兴致。她原本并不挑食的,可在王府吃习惯了,对外面的饭食是真吃不来。
自从被休后,林仙鸿就没吃过像样的饭。每次都是浅尝辄止,现在都瘦了很多。她今天还要去给顾主母看病,特地起了大早,也是想知道晚宴的情况。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老丈则是爽朗大笑,“吾兄长有些关系,所以知道些消息。昨晚宴会,宁王可是大出风采,就连陛下都莅临王府。”
“陛下都去了?”
“好家伙,这可真不多见!”
“陛下平时可都不会出宫。”
老丈端起陶碗,呼噜呼噜地吃着肉粥,继续道:“宁王设宴,请的自然都是贵客。喝到一半时,顾将军便提议行酒令。宁王为关主,太师为令官。宾客们挨个提问,而宁王却都能对答如流,你们说厉不厉害?”
“嚯,这么强?”
“不都说宁王就是个纨绔吗?”
“老丈,你莫非是在诓骗我们?”
“老夫从不骗人。”老者神情淡然,笑着道:“你们也可想想,若宁王没有真才实学,能继承王号吗?”
“那晚宴后面呢?”
“哈哈,那可太有意思了。行酒令走了一圈,结果宁王都能答出来。顾将军就想要和王爷拼酒,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林仙鸿精神一振。
拼酒?
那肯定是出事了!
她不由得一笑。
想到宁阙的惨状就开心。
“老丈莫要卖关子了。”
“快说说后面究竟怎么了?”
“顾将军的酒量不行,败给王爷。这其实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当众喷粪啊。老朽可不是在夸张,直接喷了顾大人一脸,那味道更是经久不散。惹得陛下震怒,宴会也就结束了。”
“喷……喷粪?”
“这……”
“呕!!!”
“顾将军可是出了名的风度翩翩啊,想不到竟会如此失态。这可真是给顾家长脸啊……哈哈,竟然当众拉裤兜里,笑死!”
众人皆是笑了起来。
林仙鸿则是错愕站起身来。
怎么可能?
难道是顾渊喝了毒酒?
这……
林仙鸿双手紧握。
此刻已经没了食欲。
顾渊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之骄子。
在长安更是出了名的风流才俊。
出了这种事,他肯定会难受!
林仙鸿甩下饭钱便要出门。
侍女紧紧跟在后面。
便看到宁王府的车队出现。
驷马王车在中间很是明显。
“这是啥情况?”
“你们还不知道吗?小宁王现在已经有开府的资格,能够重建三卫。今天估摸着是要去泾阳,挑选合适的人。”
“好家伙,我得赶紧通知人去。”
“若能被选中,以后就不用愁了!”
“不成,我也去。”
林仙鸿呆呆的看着他们,很是费解。正常听说要服兵役,一个个都不愿去。有的甚至狠心把自己腿打折,以此避免。怎么听说宁阙要组建三卫,就都趋之若鹜?
“嘿嘿,某些人后悔了吧?”
老丈捋着山羊胡,站在旁边似笑非笑道:“有些人啊,就是没点自知之明。总以为都是自个的本事,殊不知别人帮了多少。现在变得一无所有,可世上没有后悔药的。”
“你……”
林仙鸿正欲反驳,却见老者已经走了。
她后悔了吗?
没有!
她也不会后悔!
……
泾阳县。
宁阙走下马车。
远处的田地有很多人在忙活。
按照农吏的教导,种植冬麦。
“这里就是泾阳吗?”
“嗯。”
萨穆尔翻身下马。
身后还有西凉勇士跟随。
作为西凉公主,自然很擅长骑马。
她也不喜欢乘马车。
萨穆尔环视左右,低声道:“我听父王说过,大奉最精锐的军队便是西北狼军。而狼军最精锐的则是宁王亲卫,他们大部分都出自泾阳。”
“父王还说,老宁王的亲卫很特殊。按理说军吏级别越高,待遇越好。这在任何地方,都是如此。可老宁王却偏偏反着来,千户的俸禄还不如普通士卒。每当大奉各地有灾情,老宁王都会率亲卫赈灾。老宁王走到哪里,哪里就会遍布欢声笑语。”
“你知道的还挺多。”
宁阙笑了笑。
这是宁王三卫的军魂所在。
战损超过九成,还能保持战斗力。就算弹尽粮绝被困葫芦谷,也无人投降。硬抗西凉主力围攻月余,最后全部战死!
“父王还说,从未想过还能这么治军。将士们出生入死,为的就是功名利禄。可宁王亲卫却完全不同,无论如何利诱,无一人投降,他们都是真正的勇士!”
宁阙只是笑了笑。
这可以理解为是信仰!
信仰看似无形,却能无坚不摧。
萨穆尔则是神情严肃。
西凉人素来敬重勇士。
老宁王和亲卫战死后,他们将尸体收敛,并且全都归还给了大奉,没有提出任何条件。若是换做旁人,不鞭尸就算好的。
“走吧。”
“你会看到你想看到的。”
“等你回去后,希望你能告诉他们。”
“既然签了盟约,就好好遵守。”
“若再起战事,我会带着亲卫灭了你们的国!”
宁阙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此刻是说不出的认真。
他会带萨穆尔来,就是要让她亲眼看着,他是怎么重新组建起亲卫的。通过这种方式,彻底杜绝西凉的心思。
“我会的。”萨穆尔则很从容,话锋一转道:“不过,就像我先前与你说的。顾渊将我的王嫂凌辱至死,这笔账我们肯定是要算的。”
“你们能做到自是最好。”
宁阙没再多言,看向远处。
他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开。
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而来。
“王爷!”
“我们来报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