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林霜白的右眼彻底晶化。他跪在祖祠的冰雕牌位前,看着掌心钻出的冰髓虫啃食香灰——这些米粒大的透明蠕虫,正沿着冰晶纹路在血管中产卵。供桌上的三百盏长明灯突然齐刷刷转向祠堂大门,灯油里浮出张张扭曲的鬼面。
\"霜哥...快逃......\"
堂妹林雪的残魂从牌位渗出,冰晶凝结的身躯布满蛛网裂痕。她指着祠堂穹顶的《雪葬十劫图》,画中雪妖的眼珠突然转动,冰晶瞳孔里映出镇东头骇人景象——三百户民居的烟囱正喷涌青白磷火,将夜空染成幽冥鬼色。
林霜白撞开祠堂铜门,寒风卷着冰碴割破脸颊。他看见整条长街的积雪正在融化,露出冻在冰层下的镇民尸骸。更恐怖的是那些尸体的天灵盖——每个头骨都被凿出铜钱大的孔洞,孔中伸出冰丝般的灯芯,正连接着屋檐下悬挂的冰灯!
\"林家造孽啊......\"
卖炭翁老孙头的尸体突然坐起。他的胸腔裂开,露出里面那盏用肋骨做灯架的人皮冰灯。灯罩上绘着的《打炭图》突然活过来,画中炭工们抡起冰镐,将老孙头的残魂钉进灯芯。
林霜白狂奔向冰灯作坊,沿途的惨象令他肝胆俱裂:铁匠铺的炭火中浮着九颗烧焦的童颅,药铺掌柜被自己的肠子吊在房梁,每截肠管都裹着冰晶化的蛆虫...最骇人的是镇中央的钟楼,青铜大钟里塞满冰封的镇民,他们的天灵盖灯芯正通过冰丝汇向作坊方向!
作坊铁门被冰髓虫蛀成蜂窝。林霜白踹开门的刹那,三百具冰灯匠的冻尸齐刷刷转头——他们保持着生前雕冰的姿势,手中的冰凿却深深刺入彼此的心脏。冰窟中央的祭灯鼎暴涨三倍,鼎口喷涌的青白火焰中,父亲林崇山的半张脸正在重组。
\"时辰到...万灯归宗......\"
父亲的声音混着冰层开裂的脆响。林霜白看见祭鼎底部伸出无数冰丝,正连接着全镇的冰灯芯。那些灯芯突然暴涨,将镇民残魂扯成丝线,在夜空中编织成巨大的《雪葬十劫图》!
乌拉尔的残魂突然从冰凿中渗出。老萨满的熊骨法器穿透林霜白的掌心,带血的冰碴在空中凝成降魔杵:\"刺膻中穴...破阵眼......\"
林霜白跃上祭鼎边缘,看见鼎内沸腾的灯油中沉着整座长白山的微缩冰雕。当他将降魔杵刺入心口时,剧痛中浮现出林家族谱的真相——宣统三年那场大雪灾,先祖用全镇活口点燃的何止三百盏冰灯...那些被抹去的族谱空白页,每一页都浸着百人血!
\"轰——\"
祭鼎炸裂的冲击波掀翻屋顶。林霜白在飞溅的冰晶中看见,雪妖的完整形态竟是座冰雕的百丈城楼!城墙的每块冰砖都封着具镇民尸骸,城门处垂落的冰帘,赫然是十万条串联着天灵盖灯芯的冰丝。
更骇人的是城楼顶端。父亲林崇山的头颅被冰棱钉在飞檐,天灵盖延伸出的冰丝正连接着所有雪葬镇民。当林霜白的血滴落在冰砖上时,整座城楼突然活过来般扭曲,飞檐下的铜铃齐声唱起招魂谣:
\"月照冰城血作砖呐...万家灯火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