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月光染着猩红,陈青棠攥着焦黑傀儡退至戏台死角。怀表在掌心炸开,碎落的齿轮竟拼成血字:\"血月当空,阴兵借道\"。檐角铜铃齐颤,戏台下青砖寸寸龟裂,露出深埋的森森白骨——这戏园竟是建在万人坑上!
\"丙寅年的票友来听戏了。\"
驼背老者的竹骨真身从地缝钻出,溃烂的声带发出破锣般的笑。焦尸看客们突然集体起立,手中戏票无火自燃,灰烬在空中凝成《点鬼簿》。青棠的名字赫然在列,生辰八字旁朱批:\"罗刹女,丑时三刻索命\"。
戏台照壁轰然倒塌,露出背后血字戏文。那些字迹如活蛇游走,拼出《血罗刹》的完整戏目:\"第一折剜眼,第二折抽筋,第三折...\"青棠的戏妆突然灼痛,血胭脂渗入眼角,竟在视网膜上映出可怖画面——二十年前的戏台上,母亲被银丝吊起,鼓师用弯刀剜出她双眼!
\"娘亲的眼珠...炼成了血胭脂...\"青棠踉跄扶住残柱,掌心触到凹凸的铭文。火折子照亮瞬间,她浑身血液凝固——柱身刻满密密麻麻的\"陈青棠\",字痕里嵌着婴孩的乳牙,最底端赫然是父亲绝笔:\"丙寅年鬼节,青棠替死劫成,然怨气反噬...\"
地缝突然涌出靛蓝鬼火,九口薄皮棺材破土而出。棺盖被阴风掀翻,里面的尸体竟都顶着青棠的面容!这些\"替身\"脖颈系着银丝,齐声唱起《索魂谣》:\"剜眼作胭脂,抽筋化银丝,怨气养戏台,九世不休止...\"
驼背老者甩出水袖,银丝如蛛网罩向青棠。她摸出母亲牌位抵挡,桃木突然迸发青光。牌位背面浮现血书:\"速毁照妖镜\",青棠这才惊觉,戏台匾额背面镶着面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个怀抱傀儡的焦黑婴孩!
血月突然被黑云遮蔽,阴兵马蹄声自远方逼近。青棠趁机攀上匾额,镜面寒光刺目。当她用银针刺破镜面时,整座戏台剧烈震颤,镜中传来父亲嘶吼:\"青棠快逃!镜里是...\"
话未说完,镜面突然伸出焦黑手臂。青棠摔落戏台,怀中傀儡被阴风卷向万人坑。坑底浮起三百盏人烛,烛芯竟是活人的脊椎!火光映出骇人真相:当年庆喜班为炼《血罗刹》,将九十九个婴孩活埋成戏台地基。
\"师姐终于来了。\"
无脸傀儡们从烛光中走出,面皮已生出与青棠相同的五官。她们撕开戏服,露出银丝编织的筋骨——每根丝线都穿着枚带血的乳牙。最骇人的是领头的花旦傀儡,手中握着把镶眼珠的弯刀——正是母亲被剜去的双目!
青棠的戏妆突然融化,血胭脂渗入七窍。视网膜上的画面再度变幻:当年父亲在密室痛哭,将襁褓中的她塞给母亲。而母亲咬断舌尖,用血在傀儡上写下替命咒...镜中焦黑婴孩突然尖笑,青棠这才惊觉,自己才是那个本该葬身火海的祭品!
寅时的鸡鸣夹杂鬼泣,青棠发狠扯下戏台帷幕。火焰吞没绸缎的刹那,阴兵铁骑踏碎照壁。她看见焦尸父亲策马冲来,长枪挑飞驼背老者的竹骨身躯。傀儡丝尽断时,青棠扑向燃烧的照妖镜,在火中窥见最后真相——青铜镜背面,母亲用血写着:\"丙寅年替命咒反噬,青棠实为...\"
烈焰突然被血雨浇灭,镜面浮现完整《阴戏谱》。青棠的名字在罗刹女旁被朱砂划去,新添的墨字力透纸背:\"陈云升之女,庚午年寅时,当为阴兵引路人\"。
焦尸看客们突然跪拜,青棠手中银针化为令旗。当她无意识挥动时,阴兵铁骑竟调转马头,踏碎九具替身傀儡。驼背老者的残骸在马蹄下尖啸:\"你竟敢用阴兵令!陈云升那老贼果然把...\"
血月西沉时,青棠在废墟中捡起半面残镜。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少女面容,而是个戴青铜面具的阴兵将领。戏台残柱上,她亲手刻下的\"陈青棠\"三字,正被血污浸染成\"鬼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