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Salron眼里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Ecis,你嫁给他,幸福吗?”
嫁给他?
我心里浮出一丝愕然,看来这里所有的人都不知罗敷有夫,真把我当成他的妻了。但他未公布的事,我也不想扫他面子,非要去澄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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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地含蓄遮掩内心的情绪,“您指的幸福是什么?”
“我们这样的女人,生活得光鲜体面。至今我还是政府医院的医生,有正当的工作。我身上任一件外物,俱价值连城,绝非俗物。他许我任意挥霍,给我的物质享受,绝对不逊于曾经的宫廷贵妇。”
“正因为他们的事业见不得光,所以总担心有一天失去一切,都有一颗甚于常人,敏感而又强权掠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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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一迟疑,还是和盘托出,“他们一方面不允许至亲之人的背叛,另一方面又及时行乐。pati除我之外,还有其他女人。虽然他心里尊重我做妻子的地位,但终归我还是,——不能认同这种背叛。”
她略带哀伤的表情看向我,“告诉我,Nan,不会这样吗?”
他?他当然不是。
在这件事上,我有足够的理由来相信。不然,他不会这么饥不择食,连我怀孕都难以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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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来对柔弱的女人易心生同情,即使她来自遥远的国度,与我不过聊聊数语,但这颗因情伤感的心,我可以感同身受。
爱情何时消失,上帝都无法掌握。今日我与他之间的感情,只是延续了十年的等待和遗憾,将来他会成为什么样的男人,我又如何知道?
还是给她心中曾经的完美情人,留下永远完美的印象吧。
淡淡地开口,“他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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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感到不快乐,为什么不离开?”我柔声问她。
她双眸燃起空洞的希望、却稍纵即逝;连带着表情,充满着与锦衣华服逼人耀眼光芒极不相衬的悲哀。
“我离不开,也并没有感到不快乐。他爱我绝对超过别的女人,但却又无法让自己专情于我一个。”
“越患得患失越堕落,奢华享受的生活是慢性的毒。你爱上了这种生活,终有一天会发现,自己深陷茫茫大海,已经没有力气,独自逃离泅渡。”
“pati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当初我不肯结婚,pati曾威胁杀我表弟和全家。”
我的血液倏忽冰冷,一种极大的恐惧感蔓延全身。
会这么恐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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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在江湖的世界里变成了魔鬼的行军杖。如果连婚姻和爱情都成为了罪恶的组成部分,那么我们最后得到的,究竟是甜蜜还是夏娃的苹果?
我们不再说话,只仰天看看静夜的星空。明天天气应该很好,星空闪烁着光华万里。两个女人仰天怅惘各怀心事这一幕,一生中也许只有此刻,只有此时。
手机响起,看到号码,有着惊惧中突然转至凉淡的平和。
是天龙。
我愣愣地看着,头脑瞬间茫然,不知所措到哪个是接通键都难以分辨。看他的名字在蓝色的荧屏上跳跃着、不停地闪烁,却象失去了智能遥控的机器人,动作迟缓。
我怎么接?又怎么说?又怎么面对?又怎么再成功地去做那个双面人?
如果我再拒绝那个男人,又会给天龙带来怎样的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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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全天下的罪恶如同一丘之貉,那么他绝对有理由、有手段来实施这个可怕又恶毒的威胁。
这是一个怎样的诅咒?
他看似平淡无形的笑容下,又让我进入了一个怎样激流湍急的漩涡、原始又浑然天成的牢笼?
我在其中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完全都不由我自主。
这是我梦想的生活吗?而他,也是那个我梦想着要投入他温暖怀抱的男人吗?有那么一刻,我又想如少女时那样、逃之夭夭。
无力地仰视天空的斗转星移。时空和地域的变化,仿佛是无情却厚实的屏障,让一周前与你亲密相拥的人,几天后便有着无奈的陌生感。而我的这种陌生感,糅杂了内心的所有负疚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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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已让我完全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天龙,理直气壮地撒谎。
Salron有着十足的修养,虽然好奇我不接电话,却并不对我询问。清脆悦耳的铃声在静谧的空气里回荡着,达半分钟之久,引来了树丛中某几处目光刻意的探询。
终于,铃声曵然停顿,再不响起,四周回复了之前的幽黑安静,甚至我身旁的女友都一言不发。空气对我有相当的宽容,不让任何事惊扰我沉暗的思绪,我的心却莫名地坠落下去——
坠落在我视而难见、望无底界的万丈深渊里,
——我这样的胆怯举动,究竟代表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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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Ecis还给你了。”
Salron向他眨眨活泼的大眼睛。他微微礼貌地颔首,类似感谢。表情非常温吞绅士,几乎让我产生错觉。
他真的属于那个暗黑无边、掠夺生命的世界吗?
无力挣扎,暗暗的恐惧使我有些六神无主,刚刚天龙电话给我带来了情绪的无尽起伏。我内心中纠杂着太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衬得我的脸忽冷忽热,倏忽苍白瞬间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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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扯过我的手,细细查看我的神色。我的手,在他的掌中暗暗发抖,为着一个未知的猜测,没有答案的疑惑。
——他会如何对待未来的我?
Frany,也就是这里的女主人,穿着薄如蝉翼、类似美人鱼全身金鳞的一截长裙出现,对我没有那日游艇上的冷面,也是亲热无比地过来,给我一个西式的拥抱礼。
“hi!Ecis!欢迎!”
她亲密地过来吻吻我,这无间又毫不掩饰热烈的亲密让我目瞪口呆,对着她那张纯东方的脸孔,我实在没有兴趣礼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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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热情对上我类似傲慢的冷漠,一定自己都始料不及,我用余光瞥见南正安的神色微变。
她似乎不以为意,又过来热情邀请我,“今晚请留在这里,我为你们准备了房间。”
“不。”
我坚决也义无反顾、不假思索地吐出了一个字。
没有理由,就是因为我“不”。
所有人几乎都是大惊失色。
看来他们平日相处的气氛极为亲密融洽,不想我这个外人,为这里留下了极为尴尬的一幕。
“亲爱的,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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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步走向我,稳健的步履,神色纹丝不乱。他牵住我的手,笑得看上去磊磊大方,语气一本正经带着歉意,半是对旁人示意,更是对我,“是不是怪我整晚冷落了你?”
暗暗掩饰了我造就的尴尬气氛,明显可见到Frany神色缓和。
“Salron一定没让你看够美景,”他眯起眼笑得诡异,“还是我带你逛逛好了。”
他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走。
出边厅后还有向上的石阶,拾级而上,他带我走上了城堡主塔的塔顶角楼。从上至下的俯瞰,摇滚狂欢的音乐听来犹如天籁。
下面的人仍在狂欢,有一头金色长发的乐手弹着电吉他,还在疯狂沉醉于音乐的喧嚣里。下面纵情声色的男女有的已经退出,不知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共享人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