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鬼域前,御苍生突然打了个寒颤,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三条岔道的水声在谢燕耳膜上撞出不同的频率,那湍急的水流声好似重锤,一下下敲打着她的神经。
蜘蛛银坠拖曳的光丝突然绷直,那光丝在昏暗的环境中闪烁着微弱却刺眼的光。
御苍生拽住谢燕后领往后扯了半步,他的手劲大得让谢燕后颈生疼。
青砖地面应声塌陷,露出底下沸腾的忘川水,滚烫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刺鼻的硫磺味,熏得她眼睛生疼。
\"跟着它。\"御苍生刀尖挑断缠在谢燕腕间的光丝,那“嘶啦”一声轻响,好似割裂了寂静的空气。
蜘蛛银坠立即朝着左侧通道激射而去,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声。
谢燕摸着袖袋里发烫的绢布地图,那滚烫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到她的掌心,盲文凸起处正在她虎口烫出梅花状的红痕,刺痛感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穿过暗道的瞬间,腐臭的纸钱扑面而来,那股刺鼻的气味直钻鼻腔,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青铜灯盏嵌在斑驳的墙壁里,灯油是凝固的血块,那暗红的颜色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惊悚。
谢燕踩到块松动的青砖,脚下“嘎吱”一声,整座宫殿突然震颤着亮起三百六十盏幽冥灯,刺眼的光芒瞬间照亮穹顶倒悬的森白骸骨,那白森森的骨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震耳欲聋的咆哮从骸骨堆里炸开,那声音好似炸雷,在宫殿里回荡,震得她耳膜生疼。
三丈高的恶鬼挣断锁链跃下,铁链碰撞的声音“哗啦”作响。
它脖颈挂着十二个骷髅串成的项链,每个骷髅的眼窝都跳动着绿色鬼火,那幽绿的火焰在黑暗中闪烁,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谢燕后撤时撞翻灯盏,灯油溅在恶鬼脚背发出烙铁灼肉的声响——这怪物竟还保留着生前的痛觉。
御苍生的佩刀在掌心旋出青芒,那青芒闪烁,好似一道闪电。
刀柄饕餮纹喷出的光焰结成盾牌,光焰燃烧的“呼呼”声清晰可闻。
恶鬼利爪拍在光盾上的刹那,谢燕看见它左肩骷髅的鬼火比其他暗淡三分:\"攻它左肩!
每次挥爪后那里会迟滞半息!\"
刀锋擦着利爪掀起的腥风转向,那腥风带着腐臭的味道,让她几近作呕。
御苍生借着恶鬼挥空的惯性旋身劈砍。
刀刃切入左肩骷髅时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十二鬼火瞬间熄灭三盏。
恶鬼踉跄着撞向石柱,断指却突然暴涨,勾住谢燕腰间装着残页的锦囊。
\"低头!\"御苍生的暴喝混着衣袂破空声。
谢燕蜷身滚向供桌下方,刀光削断她两缕发丝,那发丝飘落的瞬间,她能感觉到微风拂过脸颊。
刀光将恶鬼的断指钉在壁画判官的眼珠上。
壁画突然渗出黑血,那黑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被腐蚀的判官画像里掉出半截竹简——正是他们要找的生死簿残页。
黑袍从供桌阴影里鬼魅般探出手,谢燕只觉得后颈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
冰凉的手掌已经摸到她藏在怀中的地图,孟婆汤的酸涩味突然在鼻腔炸开——是那个总在奈何桥偷窥她熬汤的黑袍鬼使!
御苍生转身时刀势已收不住。
裹挟着青芒的刀刃劈开黑袍的瞬间,十八道替身纸人从黑袍袖中飞出,纸人飘动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真正的鬼使本体化作黑雾缠上谢燕脚踝,那股寒意顺着脚踝蔓延至全身。
枯爪扯开她衣襟露出半幅绢布地图。
饕餮纹身突然脱离御苍生手腕,化作实体咬住黑雾,那“嘶咬”的声音好似野兽的咆哮。
谢燕趁机将孟婆临别时塞给她的汤勺插进黑雾中心,鬼使凄厉的惨叫震落穹顶三具骸骨,骸骨坠落的“砰砰”声让人心惊胆战。
当啷一声,汤勺裹着团挣扎的黑雾坠地,被赶来的御苍生一脚踏碎。
恶鬼的咆哮再度响起,这次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
谢燕转头看见那怪物正撕开自己胸膛,掏出团跳动的紫黑色心脏。
御苍生的刀还嵌在恶鬼肩头,空门大开的背影让谢燕想起黄泉路上那些被撕碎的游魂。
\"小心!\"她扑过去时正好看见恶鬼将心脏捏爆。
粘稠的液体在空气里凝结成无数骨刺,御苍生转身将她护在怀里的动作,与三百六十盏幽冥灯同时熄灭的黑暗重叠成命运的重影。
黑暗里爆开三簇青焰,那青焰瞬间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御苍生后颈的饕餮刺青突然活过来似的扭动。
谢燕被他护在身下的角度,正好看见三根骨刺穿透他左肩胛骨,那“噗呲”一声,好似利刃插入肉中。
在离她眼球半寸处被青焰烧成灰烬。
\"跑!\"御苍生单手撑地跃起时,肩头伤口甩出的血珠在谢燕手背烫出红点,那滚烫的血珠让她感到一阵刺痛。
他佩刀横斩劈开扑来的第二波骨刺,刀柄饕餮纹已经黯淡得像块普通青铜,\"往东北角跑,那里有......\"
恶鬼撕开的胸膛突然鼓胀如皮球,更多骨刺混着腥臭黏液激射而出。
御苍生反手将谢燕推向布满裂痕的青铜灯柱,自己迎着漫天骨刺旋出刀花。
谢燕听见皮肉撕裂的声响,看到月光石灯柱上映出御苍生后背插着的七根骨刺——那些本该扎进她喉咙的凶器。
\"你疯了!\"谢燕扯下腰带要给他包扎,被御苍生攥住手腕甩向台阶。
她踉跄着撞在石狮底座,听见自己藏在怀里的绢布地图发出裂帛声。
御苍生抹了把嘴角溢出的黑血,刀尖指向穹顶:\"灯油。\"谢燕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三百六十盏幽冥灯正沿着特定轨迹流淌血块状的灯油。
她突然明白过来,掏出孟婆给的汤勺掷向东南角的灯盏。
青铜碰撞声里,燃烧的灯油如血瀑倾泻。
恶鬼在火雨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十二骷髅项链被烧得噼啪作响。
谢燕正要趁势追击,却被御苍生拽住胳膊甩向后方暗门:\"去拿残页!\"
暗门闭合的瞬间,谢燕看见御苍生的佩刀脱手钉入恶鬼眉心。
她攥着裂成两半的绢布地图,指甲在\"东北坤位\"的盲文上掐出深痕——这男人到这种时候还要逞英雄。
腐坏的木地板在脚下咯吱作响,每走一步都好似踩在朽木上。
谢燕贴着渗水的墙壁前行,那墙壁的冰冷透过衣服传递到她的身上。
袖袋里的蜘蛛银坠突然疯狂震颤,她急退两步避开头顶坠落的铁蒺藜网,那铁蒺藜网坠落的“哐当”声让她心有余悸。
九宫格的青砖地面浮现血色纹路,她想起孟婆说过地府机关爱用三三之数,抬脚将沿途灯盏踢向第三块砖。
当第七盏灯砸中东北角的砖块,墙壁轰然洞开。
谢燕望着机关后露出的白骨阶梯,突然弯腰捡起块碎砖。
砖块掷向第三级台阶时,两侧墙缝射出三十六支毒箭——正是御苍生惯用的七星连弩制式。
台阶尽头传来潺潺水声,那清脆的水声好似悦耳的乐章。
谢燕摸出汤勺舀起墙角的灯油。
油滴入水的刹那,忘川河特有的银鳞鱼群蜂拥而至,在她面前铺成浮桥,那鱼群游动的“哗啦”声让她感到一丝希望。
对岸石台上悬浮的竹简泛着幽蓝微光,与地图上缺失的纹路完美契合。
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衣袂破空声。
谢燕握紧汤勺回头,看见御苍生倚在机关洞口剧烈喘息。
他肩头的伤已经蔓延出蛛网状黑纹,握刀的手却在发抖:\"别碰......残页有......\"
石台轰然塌陷,竹简被水流卷向漩涡中心。
谢燕顾不得细想,纵身扑向忘川河。
她没看见御苍生瞬间惨白的脸色,更没注意本该守护残页的机关全部失效——就像有双手提前解除了所有防护。
水底突然亮起的光斑刺得谢燕睁不开眼,那刺眼的光芒让她眼前一片空白。
那抹幽蓝正静静躺在三丈外的河床上。
她蹬着浮尸借力前冲,指尖即将触到竹简的瞬间,整片河床突然翻转成镜面。
谢燕猝不及防跌进镜中世界,看见无数个自己倒悬在镜面两侧。
每个镜中谢燕都捧着不同颜色的竹简,有的在笑,有的在哭,还有个浑身是血地指向她身后。
寒毛倒竖的瞬间,谢燕旋身将汤勺刺向背后。
镜面炸开的碎片里,黑袍鬼使的替身纸人化作灰烬。
真正的危机却在头顶——所有镜中影像同时举起竹简,幽蓝光芒汇聚成束,正对着她天灵盖轰然砸下。
汤勺在掌心发出灼热红光,谢燕福至心灵地将其插入地面裂缝。
孟婆汤的气息弥漫开来,镜中影像发出凄厉哀嚎。
她趁机扑向唯一没有举起竹简的那个\"自己\",从对方虚影中扯出真正的幽蓝竹简。
回到现实的刹那,谢燕听见机关洞传来重物坠地声。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她,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震惊与恐惧。
她瞪大了眼睛,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当看到御苍生的佩刀深深插在洞口,刀柄饕餮纹彻底熄灭时,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的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她攥着生死簿残页奔向声源,看见那个总是挺直脊背的男人蜷缩在血泊里,左手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他竟是用最后的力量替她镇住了忘川河底的怨灵。
\"撑住!\"谢燕撕下衣摆要给他止血,却被御苍生扣住手腕。
他指尖在她掌心画了道符咒,残页突然腾空而起,在两人头顶展开密密麻麻的阴司密文。
密文映照下,谢燕终于看清御苍生伤口里蠕动的黑线。
那不是恶鬼的骨毒,而是更阴损的噬魂咒——早在他们踏入鬼域时,就有人在他身上下了咒术。
远处忽然传来锁链拖地声,三百六十盏幽冥灯次第亮起。
谢燕望向声源处的幽蓝光斑,残页在她掌心发烫,映出御苍生逐渐涣散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