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珩的匕首已经卷刃,刀尖上挂着碎肉和布条。他的右臂被钢筋划开一道口子,血顺着指尖滴落,混入脚下黏稠的血泥里。
赵北的步枪子弹打光了,此刻正抡着枪托砸碎了一个流民的下巴,骨裂声清脆得令人牙酸。
“操他妈的,没完没了!”赵北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从腰间抽出砍刀。
缺口外,燃烧瓶的火光渐渐弱了下去。
十几个血狼帮的亡命徒踩着同伴焦黑的尸体冲了过来。
领头的是个光头壮汉,脸上纹着滴血的狼头,手里拎着一把改装过的消防斧,斧刃上焊着锯齿,在火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是血狼帮的二当家,陈三!”赵北瞳孔一缩,“这杂种喜欢把人剁碎了喂狗!”
宁珩没吭声,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掉落的开山刀,掂了掂分量。刀身沉甸甸的,刃口有些钝,但足够砍断骨头。
陈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黑交错的烂牙:“听说你们这儿有医生?交出来,老子给你们留个全尸!”
“留你妈!”赵北暴吼一声,挥刀扑了上去。
陈三的消防斧横扫,金属碰撞的火星在夜色中迸溅。赵北的砍刀被震得脱手飞出,虎口裂开一道血口。
宁珩趁机从侧面突进,开山刀狠狠劈向陈三的脖颈——
“铛!”
一柄短矛突然从斜刺里挑出,精准地架住了宁珩的刀。一个瘦得像竹竿的男人阴笑着挡在陈三身侧,矛尖一抖,毒蛇般刺向宁珩的咽喉!
宁珩猛然后仰,矛尖擦着下巴划过,带出一线血珠。他顺势滚地,刀锋横斩,那瘦子的左腿膝盖以下应声而断!
瘦子惨叫着栽倒,陈三却已经抡起斧头劈向赵北。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炸裂——
“砰!”
陈三的右肩爆开一团血花,斧头轨迹歪斜,擦着赵北的耳朵砍进沙袋。赵北趁机一记头槌撞在陈三鼻梁上,软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杀猪般的嚎叫。
宁珩回头,看到周雨桐站在墙头的射击孔后,手里举着一把冒烟的手枪,脸色苍白如纸。
“医生也会开枪?”宁珩咧嘴一笑。
“我……我打的是他的肩膀!”周雨桐声音发抖,却死死握着枪没松手。
陈三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踉跄后退,几个血狼帮的马仔赶紧架住他。
“撤!先撤!”他怨毒地瞪了宁珩一眼,“等老子杀进来,先把那女医生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
流民们潮水般退去,但宁珩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他弯腰捡起陈三掉落的消防斧,斧柄上缠着人皮,触感油腻恶心。
“清点伤亡!”他哑着嗓子吼道。
城墙上的守卫开始搬运伤员,赵北带人用钢筋和木板紧急加固缺口。宁珩靠在墙根喘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不是恐惧,而是过度厮杀后的肌肉痉挛。
刘威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撕下衣角包扎虎口的伤。“妈的,这帮杂种比行尸还难缠。”
宁珩没接话,目光扫过战场。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多具尸体,有流民的,也有自己人。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守卫仰面倒在血泊里,眼睛还睁着,手里死死攥着半截刺刀。
宁珩记得他叫小斌,上个月刚通过民兵考核。
“他们还会再来。”宁珩低声说,“下一次就是总攻。”
指挥室里烟雾缭绕,林开成的电子沙盘上插满了红色标记。许峰正在用无线电尝试联系附近的友方据点,但回应他的只有沙沙的杂音。
“信号被干扰了。”许峰阴沉着脸放下话筒,“血狼帮肯定带了屏蔽器。”
宁珩把消防斧哐当一声扔在桌上:“陈三挨了一枪,但死不了。他们至少有四五十号人,重武器包括两门迫击炮和三把火箭筒。”
“我们的弹药撑不过明天中午。”林开成揉了揉太阳穴,“尤其是机枪子弹,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二。”
一阵沉默。
窗外,基地的平民正在往地下掩体搬运物资。女人们把孩子们搂在怀里,低声哼着走调的摇篮曲;几个老人默默磨着菜刀和铁钎,准备最后一搏。
“突围?”许峰试探性地问。
“不行。”宁珩摇头,“外面除了流民,还有行尸群被枪声吸引过来。夜里突围等于送死。”
“那就死守到底。”林开成突然笑了笑,从抽屉里摸出一瓶白酒和三个脏兮兮的杯子,“喝点?”
三人碰杯,劣质酒精灼烧着喉咙。
宁珩突然想起什么:“传单上说要制药厂的人……他们为什么盯上周雨桐?”
“血狼帮的老大去年被行尸咬伤过腿,”许峰擦了擦杯沿,“听说周医生的团队在研究抗感染药剂,估计是想抓她当私人医生。”
宁珩冷笑:“那他们打错算盘了。”
他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玻璃杯重重砸在桌上。“我去检查防御工事。”
走廊里,医疗站的方向传来压抑的哭声。
宁珩拐过去,看见周雨桐正在给一个腹部中弹的少年缝合伤口。她的白大褂已经染成暗红色,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但手上的动作稳得可怕。
“需要帮忙吗?”宁珩靠在门框上问。
周雨桐头也不抬:“按住他的肩膀。”
少年在昏迷中抽搐,宁珩用力压住他。
针线穿过皮肉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医疗站里格外清晰。最后打结时,周雨桐的手终于抖了一下。
“你救不了所有人。”宁珩递给她一块干净纱布。
“但能救一个是一个。”她擦掉手上的血,突然抬头直视宁珩,“听说他们在找我?”
宁珩点头。
“如果……如果把我交出去能换基地安全……”
“闭嘴。”宁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这种蠢话别让我听见第二次。”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小墨气喘吁吁地跑来:“东墙发现动静!有人摸过来了!”
宁珩抄起靠在墙边的步枪,子弹上膛的咔嚓声在走廊里回荡。“通知所有火力点,准备迎敌。”
远处,第一缕晨光正试图穿透血色的云层。但所有人都知道——最黑暗的时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