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脸上仍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说道：“回皇上，这寝衣不论是谁所绣，淳常在这事都是做得不妥的，嫔妾当真不知道她怎么会如此不敬皇上。
嫔妾本以为她只是年纪尚幼，所以才会有些不懂事，如今看来，嫔妾也许是识人不清了。
多谢皇上今日告知，让嫔妾不至于被淳常在的外表所惑。”甄嬛特意将对淳儿的称呼改成了疏离的“淳常在”，相信皇上能听出她的态度。
果然，雍正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她也不过比你小两岁，何谈年纪尚幼。
如此不知轻重之人，日后你也小心些吧。
这寝衣，可惜了。”
雍正叹息一声，站起身，“你也休息会儿吧，待会儿苏培盛会送你回去。”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甄嬛看着皇上柔和了一些的脸色，本来还以为他会留下。
不过皇上会离开，她也能理解。
被自己的妃嫔如此不敬，想来皇上心情也不好。
如此还能请她来，冷静听她解释，皇上果然对她还是不一样的。
*
上下天光。
夏羽得知雍正今天翻了方淳意的牌子后，便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后续发展。
这莫不就是昨晚雍正说的他“知道了”的事情？
桑儿自听到自家娘娘又让她盯着那凤鸾春恩车之后，心里就有些忐忑不安。
她暗自思忖，娘娘莫不是又想截宠了？
虽然皇上肯定不会生气，可总归对娘娘的名声不太好。
可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娘娘却只是让她打听消息，没有要去勤政殿请人的意思，桑儿又迷糊了。
难不成娘娘比起这个淳常在，还是更讨厌那莞常在？
桑儿有时实在看不懂娘娘讨厌人的标准是什么。
其实说起来，那莞常在也没做什么让娘娘厌烦的事，可娘娘就是很讨厌她的样子。
而这个淳常在，桑儿倒是能理解。
和那安答应是一个道理，娘娘并不喜欢对她太过献殷勤的人。
那淳常在虽然和安答应的做法不一样，但本质还是一样的，不都是想要攀上娘娘么。
就算娘娘不讨厌，她桑儿也是会想办法从中阻止的。
再次打听消息回来的桑儿，总算知道了娘娘今日为何没有动作，原来是知道那个淳常在自己会犯错？
“娘娘，淳常在没有侍寝就被送了回去，现在凤鸾春恩车又去碧桐书院接了莞常在。”
“真的啊？再去探。”夏羽整个人都透着兴奋，那模样，让桑儿不禁怀疑自家主子是不是早有预料。
可是这种事，并不常见啊，主子又什么都没做，怎么能预料到呢？
桑儿摇了摇头，心想应该只是主子听到了有趣的事，所以才这样。
“是。”桑儿领命，又跑去打探消息了，这次她准备直接亲自跑到勤政殿，找小厦子打听。
夏羽坐在屋内，都有些坐不住了，兴奋地想，没想到啊，雍正这么行动派的么。
简直比二哥还好使诶。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满心期待着桑儿带回更多有趣的消息，又想着雍正今晚应该会过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何事吧。
嗯，若是雍正不来，那她就自己去问，反正今晚不知道事情真相，她大概是睡不着的。
桑儿脚步匆匆，一路小跑朝着勤政殿赶去。
想着自家娘娘那兴致高昂的样子，桑儿也不敢懈怠，脚步又加快了些。
待她气喘吁吁地赶到勤政殿，目光急切地在周围搜寻着小厦子的身影，可看了一圈，却不见他的踪迹。
桑儿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满是疑惑。
这个时候，小厦子应该是在殿外候着的啊，怎么不见人呢。
她又向周围的小太监打听了一番，得知那莞常在还在勤政殿，照理说，皇上应该也还在才对。
桑儿的目光扫过一样在殿外候着的苏公公，这位大总管都还在呢，那小厦子怎么会不在这儿呢？
这可真是奇怪了。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莫非皇上这是又悄悄去了上下天光？
毕竟之前就有过皇上突然前往上下天光的情况，而且皇上出行有时只带小厦子。
想到这儿，桑儿不敢耽搁，转身又赶紧朝着上下天光的方向跑去。
她一路快跑，等她终于回到上下天光，远远地就看到小厦子正神色恭敬地守在门外。
桑儿长舒了一口气，这下好了，她也不用再费力四处打听消息了，既然皇上都亲自来了，想来娘娘想要知道的，皇上会亲自告诉了。
哎哟，可把她跑累了，她要去休息休息。
*
屋内，烛火摇曳。
夏羽正满脸热忱，殷勤地给雍正捶着肩膀，忙碌得跟只小蜜蜂一样。
雍正靠在椅背上，眉眼间满是惬意，却又对这突如其来的“服侍”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这娇气包又在玩什么新花样，怎么突然不嫌累了？
虽说那小拳头落在肩膀上，软绵绵的，毫无力度，只让人觉得有些发痒，可看着她站在身后忙前忙后的身影，雍正心里都替她觉得累。
平时那么怕累的娇气包，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细细回想，自己好像什么话都没说呀。
一进来，就被娇气包拉下来坐着，享受服侍了。
夏羽：别问，问就是仪式感。
她今日就是觉得，自己付出努力换来的故事，听着会更有意思些。
就在雍正打算开口让夏羽停下来，心疼她别累着的时候，夏羽自己先住了手。
实在是这所谓的“仪式感”太耗费体力，她的手已经开始发酸，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而且反正只是仪式感，形式够了就行了。
只见她熟稔地在雍正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而后高高举起自己的小嫩爪子，眼睛忽闪忽闪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雍正。
那无辜又灵动的眼神，一下子就击中了雍正的心，他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
雍正无奈地笑了笑，既心疼又觉得好笑，轻轻握住夏羽的白嫩小手，放在掌心轻柔地揉搓起来，开口问道：“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勤快？”
夏羽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声音清脆欢快，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讨好你呀，让你给我讲故事呀。”
那上扬的小尾音，就像羽毛轻轻扫过雍正的心尖，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雍正看着夏羽那一脸得意的小表情，好奇心顿起，忍不住问道：“我也没让你讨好我呀，你要知道什么，我哪次没告诉你？”
夏羽故作高深，脑袋一扬，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懂，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啦。
好啦，我也讨好过了，你快给我说说今天的事。”
看着夏羽不想多做解释的模样，雍正也不再追问，心想总归是她那小脑袋瓜里又冒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小主意。
雍正微微侧过脸，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夏羽立马心领神会，十分自觉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甚至为了避免雍正挑刺，连另一边脸颊也落下一吻。
雍正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始条理清晰地给夏羽讲述他的计划。
正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雍正神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紧紧锁住夏羽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朝朝，不管是淳常在还是莞常在，我都没有碰。”
“啊？我知道了，你快讲吧。”夏羽随意地应了一声，催促着雍正继续。
雍正盯着夏羽看了好一会儿，确认她是真的听进去了，没有敷衍，这才接着往下说：“你不是说要让那淳常在看到莞常在绣的寝衣么，所以我就今日翻了她的牌子。
一来是让她看到那件寝衣，二来，她年纪也到了能侍寝的年纪了，皇后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提这件事了。
索性都是要召她一次的，那不如就这次了，一举两得不是。”
夏羽恍然大悟，不住地点头，原来如此。
仔细想想，这睡衣确实得在睡觉的时候看才合适。
不过这皇后当得可真累啊，还得时刻记着后宫里还有谁没侍寝，然后巴巴地去向雍正推荐。
要是赶上雍正心情不好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嫌皇后烦呢。
夏羽想到皇后黑化的事情，心里倒是能理解她的一些行为，但也仅仅只是理解，并不赞同。
毕竟大人之间的恩怨，为什么要牵扯到那些还未出生的孩子身上呢？
虽说都是些尚未出世的小生命。
你说你在人家怀孕前动手脚，她也就不说什么了，人家都怀上了，也就说明人家和这个孩子是有缘分的嘛，偏偏还要再去勉强，多损阴德啊。
这不，后面不就输了么。
更离谱的是皇后都黑化成那样了，居然还是个恋爱脑，这实在是让夏羽感到迷惑。
那句经典的“臣妾做不到啊”，夏羽至今都印象深刻，实在是太出名了。
想到这儿，夏羽忍不住盯着雍正打量起来。
嗯，如果是眼前这位雍正的话，夏羽觉得自己或许还能对皇后的心境有那么一点共鸣。
但剧里的那位，实在是让她难以代入，理解不了。
雍正察觉到夏羽的目光，微微俯身，低声且温柔地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没听懂？”
夏羽摇了摇头，连忙说道：“没什么，你继续吧。
然后呢，你给她看了寝衣，她的反应是什么。
等等，你让我先猜一猜。”
夏羽努力回忆着剧情，可惜脑海里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就记得有这么回事，方淳意好像对安陵容和甄嬛的寝衣进行了一番比较和拉踩。
而剧里的大橘对安陵容也极为不友好，好像是让方淳意把安陵容绣的图案给剪了下来。
夏羽回想起来，当时看这段剧情的时候估计是快进着看的，现在仔细琢磨，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好好的一件衣服，剪它干嘛呀？
而且安陵容的绣工可是出了名的厉害，就算要剪，也该是剪甄嬛的吧。
雍正神色平静，既不催促，也不言语，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等待着夏羽的猜测。
夏羽歪着脑袋，那模样就像一只在思考难题的小幼兽。
她眉头轻皱，眼睛微微眯起，脑海里快速地转动着各种念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问道：“你给她看寝衣的时候，有没有特意跟她说这件衣服是甄嬛绣的呀？”
“说了。”雍正简洁地回答，声音低沉而沉稳。
“那她肯定会夸赞起来，说不定还会夸你和甄嬛呢，什么郎情妾意之类的？”夏羽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挠了挠脸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心里暗自懊恼，怎么关键时候自己的词汇量就不够用了呢，感觉自己能想到的词就这么几个，实在是有些丢人。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强装镇定，努力挺直了腰杆，理不直气也壮地给了雍正一个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肯定懂我的意思吧，就算不懂也得懂”。
雍正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朝朝的小表情怎么就这么丰富呢，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透着一股灵动可爱劲儿，真是让人看不够啊。
他笑着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认可：“朝朝真聪明，猜对了。”
“真的啊？”夏羽一下子兴奋起来，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身体也不自觉地往前倾，差点就要跳起来。
雍正眼疾手快，赶紧稳稳地抱住差点要摔倒的夏羽，将她轻柔地控制在自己怀里，继续说道：“乖，别闹。
不过，这淳常在，别看她外表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实则颇有心机。
一开始我给她看那寝衣的时候，她还故意有些迟疑不好意思的模样，但嘴里的嫌弃却脱口而出，说绣工不够精湛。
可当我告诉她这是莞常在绣的，她的态度瞬间来了个大转弯。
马上就开始夸赞起来，而且夸的不是衣服，而是我和莞常在。
说的那些话，简直荒唐得很，不知所云。”
一想起当时听到的那些话，雍正的脸上就浮现出一丝不悦，眼神里也闪过一抹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