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竹云回到家以后,开始收拾行李。
她老家本来也在京市,爸妈知道他要留在这边,心里一直不太乐意,觉得京市医疗条件好,她的腿说不定也还有恢复的希望。
只是她以前执迷不悟,觉得能跟李遂安在一起就行,白白耽误自己。
要带走的东西不多,主要是各种证件和资料,收拾东西时,她从床底下拉出来一只大盒子,里面装满了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几本书,几只铅笔,精心处理的干花,红头绳,木头削的拐杖,缝得歪歪扭扭的狐皮,还有一沓信,都是以前李遂安送给她,被她精心珍藏起来的宝贝。
【孟竹云同志,不要因为身体的残疾自怨自艾,如果你愿意,以后我就是你的腿……】
【孟竹云同志,天亮了,东北的战友老家寄来狐皮,我要了两块给你做了护膝,保重自己。】
孟竹云看着那些信,一阵恍惚。
那时候,他在她眼中有责任心,有担当,温柔又体贴。
一开始其实她也怕他只是觉得她是为了他受伤才要娶她,可李遂安言之凿凿说:“孟同志,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你为我受伤,只是给了我表明心迹的机会,我请求你,再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她对此深信不疑,也交付出了自己的真心,只是没想过,他要照顾一辈子的人也不止她一个。
孟竹云将箱子关上,连同李遂安曾给她买过的东西一起装进去,打算离开时让人送给他。
接下来几天,孟竹云照常去医院。
书是要去读的,但人事关系也要转走,闲着也没事,不如留在医院帮帮忙。
李遂安也没来找她,不过孟竹云也不在意。
但这天,急救室外忽然传来骚动。
“快来人!!这位同志受的枪伤!需要取子弹包扎!”
孟竹云和一干同事赶出去,就看见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被搀扶进来,小腹已经被血染的通红。
他脸色苍白,眉眼却凌厉,高挺的鼻梁蒙了一层汗,嘴唇也紧紧绷着,那张冷硬俊美的脸却莫名让孟竹云觉得熟悉,像是见过一样。
她还愣着,男人却忽然朝她看过来,挑眉哑声道:“小竹子?”
孟竹云一怔,仔细打量着他,有些不太确定:“沈锋泽?”
男人牵了牵唇,目光落在她腿上,眼中有冷意划过,又很快若无其事道:“还真是你……过来,给哥哥取个子弹包扎一下。”
那语气轻描淡写,就跟小时候让她给他倒水似的。
孟竹云捏了捏拳,眼看大家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只能操纵轮椅上前。
说起来,沈锋泽也是她竹马,小时候她跟着外公长大,沈锋泽就住她家隔壁。
这家伙长得好,打小院里的姑娘们就喜欢跟他玩,偏偏他就喜欢闹她,拉着她到处野,非要她叫哥哥。
但他不是在京市军区吗?怎么会来这儿受了枪伤?
小心解开他军装,孟竹云眉心更是一阵跳。
那轮廓分明的腹肌上沾满了血,精瘦的腰侧嵌着子弹,鲜血还在汨汨往外流。
偏沈锋泽笑得漫不经心,还伸手拍她脑袋:“别怕,小伤,就两个抢匪用土子弹打的,一点不疼。”
就他喜欢逞能!从小就这样!
孟竹云咬了咬牙,很快镇定下来给他注射了麻醉,娴熟取出子弹开始包扎。
沈锋泽还有心情垂头看她动作:“这手法,可比不少京市军区的强,呆在这穷乡僻壤浪费什么才华。”
后面那些医护人员有点尴尬,却又不能反驳。
这可是京市军区过来的团长,听说还不到三十,不知道背景有多硬!
孟竹云医术好,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要不是人家未婚夫在这,怎么留得住这种人才。
听说要是京市读大学了,也是可惜……
包扎妥当,沈锋泽被送到住院部观察。
孟竹云一路跟着:“你怎么在这?”
“来看你呗,听人说你要结婚了。”
沈锋泽还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舔着干裂的嘴唇道:“我看看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小子,能给你迷成那样。”
孟竹云一噎,倒没想到沈锋泽会有这个心。
“我不结婚了,还得读大学呢。”
孟竹云若无其事:“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水去。”
沈锋泽又忍不住看一眼她的腿。
孟竹云看穿他心思:“没事,我就倒个水,就在这层。”
沈锋泽这才嗯了一声:“行,我等你回来。”
孟竹云拿着他的大水壶去了开水房,刚接上水,身后传来一道惊讶声音:“孟竹云?”
她回过头,就看见李遂安站在身后,脸色发红,看上去像是高烧。
“你还知道来啊?”
他迈步走进来,就要拿孟竹云的水壶,语气还有点阴阳怪气:“不闹脾气了?我还以为你没完了呢。”
“今天一上午都是昭昭在陪我,一会你回家做点她爱吃的送过来,也算谢谢人家,之前的事情你也要道歉,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觉得孟竹云肯定是听说他发烧来看望的,却没想到,孟竹云直接夺下了水壶。
“李营长,自重,这壶是我朋友的,我过来照顾他,跟你没关系。”
“你的昭昭想吃什么可以自己买,我不是你们的保姆,没必要伺候你们!”
李遂安急了,“我都说了我和昭昭就是好朋友,再说你的什么朋友能比我重要?”
好朋友这三个字她早就听腻了,孟竹云不想多跟他白费口舌,转动轮椅准备离开,李遂安却直接伸脚卡在轮子前。
孟竹云转了几下轮子没有转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抬头直视着李遂安。
“你现在还学会不理我了,知道这次犯了错,想换个手段吸引我注意力?”
孟竹云忍无可忍,开口道:“陪完宋昭昭又来招惹我,营长难道想犯重婚罪?”
虽然现在是上班时间,但水房外面还是有几个来来往往的病人。
孟竹云说这话的时候水房刚好进来一个人,接完水后狐疑地看了他们一会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