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独目扫过岩缝时,墨绿的瘴雾正从地脉渗出。雾气触及青铜残片的刹那,金属表面滋生出肉瘤状的菌簇,菌丝末端裂开的孢子囊喷出荧绿毒粉,沾上吴刚机械关节的瞬间,齿轮咬合声突然扭曲成婴儿啼哭。吉巫的断尾扫过岩壁,蜈蚣残肢擦过苔藓覆盖的兽骨,骨面突然翻卷成带倒刺的藤蔓,藤条缠住她的脚踝时,刺尖渗出的黏液竟与三日前斩杀过的藤母祭司血液同源。
窟穴深处传来脏器蠕动的闷响。三人踏碎的菌毯突然隆起成孕妇腹部的弧度,脐带状的肉藤破土而出,末端粘连的胎盘喷出裹着尸毒的孢团。吴刚的蒸汽铁拳轰碎孢团,飞溅的毒液却在半空凝成记忆拓印:修隐将蛊卵钉入活人天灵盖的画面正循环重演。吉巫的骨铃在腰间震颤,铃舌化作冰刃射向肉藤根部,冰晶触及菌丝的刹那,整片菌毯突然分泌出强酸黏液。
黏液触及岩壁的瞬间,石面突然软化如胶质。数以千计的菌丝从胶质层钻出,末端垂挂着半融化的巫祝头颅——每个头颅的七窍都流淌着荧绿髓液,下颌开合间吐出三人轮回的罪孽:修隐剜目时星砂侵蚀的九百具活祭品,吉巫脊椎里冰晶蜈蚣啃噬的三十六个同门,吴刚机械躯干内熔化的七十八名匠人魂魄。菌丝在此刻暴长,缠住吴刚的机械臂往胶质层深处拖拽,齿轮间暴长的锈斑竟开出腥臭的尸花。
“是千髓瘴。”修隐的黑刃劈开肉藤,刀刃吸收的毒液却使刀身增生出菌斑纹路。纹路爬上他的右臂,在肘关节处凝成鼓胀的毒囊,囊体表面裂开的孔洞中钻出半截青铜蛊针——正是吉巫三日前自爆的蜈蚣毒牙。吴刚的机械足插入菌毯,蒸汽炉过载喷发的灼热气浪将胶质层熔出深坑,坑底露出的青铜棺椁表面,正浮刻着修隐前世绘制星砂阵图的笔迹。
棺盖突然炸裂。涌出的不是尸骸,而是沸腾的毒髓——液体中沉浮着巫祝的残躯,右眼嵌着星砂独目,左臂缠绕着青铜菌丝,下肢与万千肉藤熔为一体。残躯抬手点向窟顶,垂落的钟乳石突然活化成带刃的骨锥,锥尖滴落的毒液在地面蚀出卦象凹痕。吉巫的断尾插入卦象中心,冰晶蜈蚣的余毒使毒髓凝结出蛛网裂纹,裂纹中渗出女童的呓语——声波触及修隐的独目,瞳孔深处浮现雪山祭坛的实景:冰棺中的女童正将菌核填入自己裂开的胸骨。
修隐跃上青铜棺沿,黑刃刺入巫祝残躯的刹那,毒瘴能量突然反噬——右眼瞳孔中的星砂被染成荧绿色,将他拖入瘴毒幻境:
自己正将青铜蛊针钉入吉巫的百会穴,菌丝祭坛上翻滚的毒髓倒映出吴刚被肉藤绞碎颅腔的画面;巫祝的真身从地脉裂隙钻出,腐烂的菌丝指尖正将三人魂魄培植成新的母体。
现实中的幽窟开始坍缩。肉藤群撕咬岩层,坠落的碎石在半空熔成带毒的流星雨。吴刚的胸腔齿轮逆旋疯转,过载的蒸汽从关节喷出,灼烧着缠住吉巫脖颈的菌丝。吉巫的断尾突然自燃,冰焰顺着毒瘴纹路蔓延,将半数肉藤冻成带刺的冰雕。修隐的黑刃刺入毒髓核心,能量对撞的强光中,雪山祭坛的虚影在菌丝网络里具象化——冰棺的裂隙已渗出荧绿菌核,女童的左手正从棺内伸出,指尖缠绕的菌丝另一端连接着修隐溃烂的眼眶。
毒瘴在此刻凝成实体漩涡。青铜结构融化成液态髓浆,将三人卷入菌丝风暴。吴刚引爆胸腔内最后的蒸汽炉,将自己熔成铁水注入巫祝心腔;吉巫撕开被菌丝蚀穿的裙摆,裸露的背部浮出青铜瘴纹;修隐的黑刃吸收所有毒髓能量,刀刃劈开风暴核心的刹那,女童的呓语突然化为实质化的菌爆。
强光消散后,三人跌落在结晶化的菌核祭坛上。修隐的右眼已成溃烂的毒囊,星砂在眼窝内凝成微缩的菌丝罗盘;吉巫的脊椎裸露着肉藤啃噬的孔洞,冰晶蜈蚣的残躯正渗出荧绿髓液;吴刚仅剩的机械手掌嵌在青铜棺残骸中,齿轮间开出的尸花已凝结成巫祝瞳孔的纹路。
千里外的雪山冰隙深处,女童的胸骨发出菌丝增殖的蠕动声。她的肋骨间隙浮现出修隐的毒瘴眼窝,粘连菌丝的指尖另一端,正连接着幽窟废墟中那具跳动的青铜心脏。地脉传来新的震颤——岩层中沉睡的青铜菌兽集体苏醒,菌丝摩擦的节奏与女童的呼吸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