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禛神色自若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小皇帝大张着嘴巴，指了指他的右腿，后知后觉意识到了，“王叔的腿好了！”
他就说刚刚和王叔一起并肩走回内殿的时候，哪里有些不对劲儿来着。
谢禛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是，差不多好了。”
许姑娘的医术很好，他的腿之前虽没有痊愈，但早就不用一瘸一拐的走路了。只是许姑娘不会武，担心若是能正常行走了会被要求骑马射箭什么的，所以便一直跛着脚。
“太好了！”小皇帝高兴得跳了起来，身上的肥肉也跟着抖了几抖，满心欢喜道：“开春后就有各种马球会了，王叔之前可说了要教朕击鞠的。”
谢禛在他圆滚滚的肚皮上瞧了一眼，“陛下确实要多运动运动了。”
这孩子比上次见到又胖了不少。许姑娘曾与他提醒过，陛下年纪尚幼若是任由这么胖下去，以后都很难会瘦了。
小皇帝嘿嘿笑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肚子，“过年时，朕确实没管住嘴，多吃了点儿。王叔别担心，以后由你陪着朕习武，朕肯定很快就能瘦下来的。”
这么说着，他就有些迫不及待了，“不如我们下午去校场跑马吧？王叔刚好可以传授朕一些打马球的马上技巧。”
谢禛没有拒绝，他也很久没骑马了，正好练一练。
两人中午一起在文和殿用的膳。因为谢禛也在，小皇帝很是自觉的没有贪嘴，只多添了两碗饭，勉强吃了个半饱。
刚吃过饭也不能立马活动，叔侄俩便在窗边坐下，一边喝茶一边下棋。
“对了，七皇叔出殡的日子定了吗？”小皇帝随口问了一句。对端王这个叔叔，他没有多少感情，自然也不觉得悲伤难过。
谢禛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平静道：“定了。因为在水里泡了很久，遗体情况不是很好，王府只打算停灵七日就下葬。”
小皇帝把玩着手里的棋子，有些好奇地打听，“七皇叔真的是因为醉酒失足跌落到河里淹死了？”
这种死法可不怎么光彩。
谢禛用眼神催促他赶紧落子，“王府对外是这么宣称的。”
小皇帝长长哦了一声，“七皇叔这人荒唐惯了，说不定真正的死因比这还丢人。”
“也许吧。”谢禛的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小皇帝对这个皇叔的关心有限，没有再多问什么，绞尽脑汁落下一子后，一脸兴味地打听，“王叔那夜出宫之后是去了摘星楼与小姑姑汇合吧？”
“朕听说上元夜的善安坊最热闹了，前街的灯谜举世闻名，阿昱那日也去了，王叔可有去凑热闹？”
谢禛：“我不爱凑热闹，就在摘星楼坐着喝茶。”
小皇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王叔真是暴殄天物，朕要是能出宫，定是要痛痛快快玩一场，越是热闹的地方越要凑过去……”
他兴致勃勃的畅想了一通自己要如何游玩，落子的路数越发随意。
等他的注意力回到棋局上时，不禁哀嚎起来，“王叔怎么把我给堵死了！我可是小孩子，王叔这么认真做什么？王叔这样以大欺小，实在要不得！”
谢禛：……
平时最讨厌别人把他当小孩子，这个时候又说自己是小孩子了？
在谢昀的强力赖皮下，谢禛终是败下阵来，退回了好几步，让他重新布局。
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未时正，休息的也差不多了，两人便往校场去了。宫里的校场不算大，就在花苑的西南角，离马房很近，是皇子们平日习武的地方。
小皇帝年纪小，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不爱坐轿辇，一路走走停停，拉着谢禛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快走到外朝和内廷分界的庭院时，走廊上突然转过来一行人，不期然就这么遇到了。
谢禛听到小皇帝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陛下！”走在最前面的纪三娘殷切的喊了一声，连忙走到近前行礼，目光扫到一旁的谢禛，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敷衍的福了福，“王爷也在啊。”
谢禛神色淡淡地觑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想到在宫宴上丢的脸，纪三娘就在心里把这人臭骂了一顿，但面上的笑容却柔和极了，看着皇帝外甥问：“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小皇帝抿了抿嘴角，不耐烦道：“朕自有正事要做，三姨母无需知道。”
纪三娘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勉强笑了笑，识趣地退后几步恭送圣驾。望着小皇帝和谢禛走远的背影，她紧紧攥着手心，冷冷哼了一声就往慈宁宫去了。
谢禛什么都没问，小皇帝就自己说了起来，“那个三姨母真是不像话。自己在宫宴上出了丑，惹了夫家的不快，就想让朕把她那夫君从七品的大理寺评事连升三级为大理寺丞。真是痴人说梦！”
对于纪家这个外戚的事情，谢禛不好评论什么，便保持了沉默。
小皇帝却越说越起劲儿，“那曹大郎一看就是势利小人。许致出事后，他就强迫许家退了亲。三姨母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了这样的人做夫君。”
另一边，纪三娘也在纪太后面前咬牙切齿地抱怨，“姐姐是没看到谢禛那盛气凌人的样子，陛下和他在一块儿，看到我这个姨母都没个好脸色，一定是他在陛下面前说了我的坏话。”
纪太后的眉心倏地拧了起来，“陛下和肃王在一起？他们去哪儿了？”
昀儿这个时候应该是跟着孟翰林学习经义才是。
“我哪儿知道？”提起这个，纪三娘又是一通牢骚，“陛下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我这个长辈，姐姐什么时候说说他吧。不然别人看到了，还以为陛下对我们纪家有什么不满呢！”
纪太后没空理会她，立马叫来了马康安，“你让人去打听一下，陛下和肃王去做什么了？”
马康安连连应下，出去了一会儿，很快就回来复命了，“陛下和肃王去了校场。陛下身边的小内侍说，午膳的时候，曾听到陛下提起了马球。”
纪太后的脸霎时就黑了，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胡闹！马球那么危险，陛下若是摔下马，有个好歹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