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是他加入无人机小组之后发生的一次偶然事件。
当时,经过学校批准,无人机小组曾经使用无人机俯瞰整个拉德利校园。
在飞行过程中,无人机捕捉到两个学生手拉着手,一起走进了小树林。
同组的伙伴们纷纷露出怪异的神色,顾安当时还觉得挺奇怪。
毕竟,他自己也曾和阿尔弗雷德手牵手回宿舍。
所以他并不觉得,两个男生手牵手有什么不妥。
虽然好奇伙伴们的反应,但顾安当时并未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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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起这件事,顾安忍不住询问阿尔弗雷德:
“阿尔,我曾经看见过两个学生手拉着手,他们是同性恋吗?”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阿尔弗雷德意料了,他选择谨慎回答:
“嗯,这倒不一定。男生之间偶尔会有比较亲密的举动,也很正常。”
顾安接着追问:“那手拉着手,一起进小树林也是正常的了哦?”
阿尔弗雷德一时语塞。
晃了晃脑袋,他发现,被约书亚这么一打岔,自己的思路都有些混乱。
他看着顾安,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无从判断。”
“不过,我们可以确定的是,拉德利的学生都正处于青春期,是荷尔蒙分泌正旺盛的年纪。”
他委婉道:“你知道的,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挺冲动的,而且对于性具有强烈的探索欲望。”
顾安尴尬地点点头。
同为男生,他当然明白阿尔弗雷德的意思。
即便自己能控制,某些生理反应也是难以避免的。
松口气,阿尔弗雷德继续说道:
“由于拉德利过于封闭,学生们与异性完全隔绝。”
“在这种缺乏异性接触的环境中,同性之间的情感和欲望就容易被放大,然后出现我们之前提到的‘替代性行为’。”
“而且很不凑巧的是,上世纪60到70年代,在';自我的十年里';,性解放和个性解放浪潮席卷美国。”
“身体欲望一度成为社会主流。”
“约书亚,也许你知道,在中世纪,同性行为是违反宗教和法律的,是被视为不道德的行为?”
见顾安点头,阿尔弗雷德这才接着往下说。
“所以即便意动,当时很多学生不会、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阿尔弗雷德为顾安分析着:
“但是,性解放的浪潮则直接助推了学生之间的同性行为。”
“一方面,原本就有同性倾向的学生不再逃避。”
“另一方面,原本没有同性倾向的学生,也开始对同性行为产生好奇。”
即便有了之前的毒文化兜底,顾安还是听得有些震惊。
只能说,这很美国——很自由、很开放、很独特,
反正对于中国人来说,很难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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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雷德还在一边总结着:
“总之,在缺乏异性接触的环境中,同性之间的慰藉行为逐渐形成一种隐秘的校园文化。”
听了这么多,顾安还是很不解:
“阿尔,这和';玫瑰';有什么关系?”
揉揉眉心,该说的还是要说。
阿尔弗雷德坦白道:
“至于为什么和‘玫瑰’挂钩,则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校园之星因为外貌出众而成为‘玫瑰’,但也正因为外貌出众,‘玫瑰’成为了这种文化的焦点。”
顾安感到有些难以接受了。
被这么一说,“玫瑰”似乎已经从一种荣誉变成了欲望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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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雷德看出了顾安有些难受了,补充道:
“约书亚,‘玫瑰’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成为了欲望的象征,但这只是它的一小部分。”
“事实上,‘玫瑰’更多是学生们的情感依赖对象。”
顾安确实不那么难受了,他是有点懵了。
“等等,情感依赖对象?刚才不是还在说欲望吗?怎么又跳到情感了?”
呷了口咖啡,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声音也不由低沉下去:
“约书亚,寄宿学校的生活并不好过。”
说到这里,阿尔弗雷德的眼神有些恍惚,仿佛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离。
“约书亚,你知道从小在寄宿学校中成长,最大的感觉是什么吗?”
顾安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尽管他从未住过校,但他也能想象,从小离开亲人,独自在陌生环境中生活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体验。
阿尔弗雷德神色复杂:“是孤独,是压抑。”
“没有可靠的父亲,没有温柔的母亲,也没有值得信赖的兄弟姐妹。”
顾安忍不住问:“老师、同学呢?”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按阿尔弗雷德之前说的那样,拉德利这样的学校,学生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温馨,更谈不上相亲相爱。
果然,阿尔弗雷德轻笑了一声:“约书亚,你知道的,不是吗?”
顾安默默闭上了嘴。
阿尔弗雷德继续说道:
“我们被老师教导,必须严格遵守各项礼仪、规定。”
“我们不被允许流泪,那是懦弱、失败的象征。”
“我们要坚强,要独立,要配得上我们的身份。”
顾安轻声唤道:“阿尔……?”
阿尔弗雷德笑了笑:“约书亚,不必为我感到惋惜。”
“我是胜利者,值得同情的是那些失败者们。”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拉德利的学生们很多都是从小在寄宿学校中长大的。”
“那些懦弱的失败者们,突然发现学校中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存在,身上有着女性的特质。”
“于是他们将无处宣泄的情感,投掷在‘玫瑰’身上。”
“他们将自卑化为狂热,推举';玫瑰';、拥戴';玫瑰';,在‘玫瑰’的制度中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通过这共同的“玫瑰”,他们找到归属感和认同感。”
嘴角轻蔑一勾,阿尔弗雷继续补充道:
“自从有了‘玫瑰’后,或许是找到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学校的‘悲剧’也随之减少。”
阿尔弗雷德真切觉得,这种将自身存在依托于外物,真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但顾安却为这些学生而感到由衷的心痛与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