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李世民与众臣提起了近亲婚配入律法一事,大殿上顿时乱哄哄一片,
有的家中有此类婚配的,有的正准备此类婚配的全都傻了眼,朝堂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各执己见。
待听了高福念出调查的详细情况后,都纷纷偃旗息鼓了,开始琢磨着回家如何退亲的事,
最终总算了达成了修改律法一事,由长孙无忌带头,房玄龄及一众官员协助达成文字上呈御览。
最后又提到了罗士信的遗孤之事,一些与罗士信生前交好的武将都替死去的兄弟高兴,
一番争执辩论,因罗士信归唐后时间太短,但凭着屡败王世充、从平洛阳之功最终促成了遗孤罗婉清被封为靖和县主。
罗士信英年早逝,并未留下府第财产,因此朝廷给定了岁禄。
众大臣又都默默的看向房玄龄,那个县主都在人家徒弟府上呆了那么久了,看来这便宜又都归了县子府了吧,咋啥好事都让他李云龙,秦浩一个人占了呀。
下朝后,众多官员均在自家马车上换上吊服,向长安城外杜曲而去。
秦浩穿着吊服立在马车前见到房玄龄走来,迎了上去,二人小声言语几句各自上了马车,随着车队缓缓行去。
前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他们怀着敬重之情,一一做着祭拜三步曲,哭悼、行礼、慰问家属。
在灵前献上赙赗。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的味道,低沉的哀乐声回荡在整个府邸,为杜淹的离去增添了一份沉重与肃穆。
房玄龄送了一幅手书的挽联和一只宣城紫毫笔。秦浩送了一幅手书的挽联和一方端砚,
心中其实有些愧赧,自己没有置办过这类物品,还是把段纶送给自己的端砚找出来送给杜如晦的,
实在是不好意思用杜如晦送的端砚作为赙赗,那就实在太那个了。
挽联上书“杜公贤才,谋策安邦留伟绩;贞观名臣,德范传世忆高风。”
挂在灵堂一侧,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那自然天成、圆润婉转的风格一看便知是王羲之的行体,都不禁侧目望向这位风头正劲的秦县子。
秦浩处于悲伤之中,悲的是自己来到大唐刚一出手就伤了人,也为杜如晦这位大唐名臣感到惋惜,自己终归是无力回天。
吊唁完毕,秦浩转身之际,忽然瞥见杜如晦跪坐在灵前侧边一处俯泣,登时傻眼,
忙又望向灵前牌位,定睛一看,妈蛋,大唐故御史大夫杜公淹之灵位。
心中懊恼不已,这叫个什么事,是这个杜相而不是那个杜相,唉,叫名字不好吗,杜相杜相的,弄岔劈了吧,
心中突然又有些庆幸,就不应该怀疑自己的医术的,面上表情出现些许变化,
房玄龄在旁见状,忙皱眉小声道:“正则不可如此,灵前岂可失礼。”
秦浩忙收敛神情,低声回道:“师父啊,你可把我害苦了呀。”
出了灵堂,被下人领着来到庭院中的一处小亭,二人坐在石凳上,房玄龄问起弟子方才所说之事,秦浩便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师父。
房玄龄也是无语,自己的这个徒弟,天资极高,情商是真低啊。
过来吊唁都不弄清亡者是谁的吗?多亏挽联上都是姓杜,否则不是出了大丑闻了?
二人闲聊,又问起秦浩食邑和田地之事,秦浩也如实告之,只是接下来的谈话,房玄龄又有些抑郁了
,一千四百亩的地,结果还是八百亩种地,弄出了六百亩的工坊,陛下不会怪罪吧?
而且那么多的工坊,你一个徒弟懂这么多真的好吗?要不你当我师父得了。
耐着性子询问着徒弟各个工坊的用途,以及所需人力、财力和生产之后的用途,
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激动,越听越赞叹,越听越期待......
有仆人送来茶汤,二人都望了一眼,都没有动,自打徒弟送了大红袍,房玄龄已经不喝这玩意了,喝了感觉恶心,
都是自己用小盒装点去官署办公,引来的都是羡慕忌妒恨,自己却从容淡定安。那种虚荣感简直无以言表。
吊唁完毕,众人纷纷来到了庭中,人多了,声音就有些嘈杂了,
相识之人纷纷打着招呼,问候着彼此的夫人,停,问询着彼此的境况,不自觉的都靠近了房相这边。
有官员主动给房相问候,拍着马屁,混个脸熟,秦浩听着心烦,站起身和师父耳语了几句,
出了亭子,蹲在一处水塘边上,捡起几颗石子,打着水漂。
杜构与一中年长者一左一右搀着杜如晦来到秦浩身后,杜构开口道:“正则,多谢你来拜祭叔祖父。”
秦浩闻声站起身,转头看见三人,忙施了一礼道:“拜见杜相。”又看了眼旁边的长者不认识,不知道咋开口。
杜构忙道:“正则,这位是我的叔父,杜楚客,字山宾,现为给事中。”
秦浩一听给事中,忙上前问好,心道,这个官不能得罪,专弄监察的,还管诏令,最容易给人穿小鞋的官职。
杜楚客也回了一礼,对这位救了自己兄长的县子也是心存感激的。
杜如晦打起精神道:“正则来祭拜叔父,真是有心了,我们杜家受正则恩情颇厚......”
秦浩连忙打断道:“杜相言重了,晚辈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杜公对国家社稷贡献卓着,晚辈敬重不已,前来祭拜乃是应当之举。”
杜如晦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欣慰。杜构在一旁亦是感慨万千,说道:“正则为人正直,重情重义,实乃我辈楷模。”
杜楚客也接口道:“如今朝堂之上,如正则这般之人不多矣。日后若有机会,定当与正则多多交流,为朝廷共同效力。”
秦浩再次行礼道:“承蒙杜大人抬爱,晚辈定当竭尽全力,不负诸位期望。”
全是空话套话,有没有事啊?秦浩最不喜这些繁文缛节的客套。
杜如晦望了杜构一眼,杜构取出一张纸来,递给秦浩道:“正则,叔祖父的遗物中有一首诗,但是未写诗题,正则诗才了得,故来相询。”
秦浩看了眼上面的诗:
伊吕深可慕,松乔定是虚。系风终不得,脱屣欲安如。
且珍纨素美,当与薜萝疏。既逢杨得意,非复久闲居。
秦浩检索了一下脑海,顿时清楚此诗是写给牛鼻子老道的,
四处望望对杜如晦道:“杜相,此诗应是杜公赠给友人的,至于所赠之人,怕是位会相面之人,与我道家有所关联。”
杜楚客顿时想起一人,忙朝来吊唁的人群中望去,细细寻找,果然见到一仙风道骨的老道,站在一角,口念念有词。
用手指着老道的方向朝秦浩问道:“正则,你看看那位道长,可识得?”
顺着杜楚客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个老道,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子,洗得发白的道袍,就是个白。
但是气质确实有点出尘的感觉,谁看了这模样估计也就六十多岁,哇塞,应该就是八十一岁的袁天罡了。
琢磨了说词道:“这位道长应该就是杜公欲赠诗之人。”
不远处的袁天罡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睁开了眼睛,无意识的望向了这边,一眼见到秦浩,眯了眯眼睛,立时怔住了。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又定睛仔细看,确定没看错,心中大骇。
快步走到几人身前,拱手为礼,朗声道:“无量天尊,贫道袁天罡,见过诸位。方才心有所感,特来一观,不想竟遇此等机缘。”
说罢,目光再次落在秦浩身上,眼中满是探究之色。
杜如晦等人见袁天罡如此举动,心中皆是一凛。
杜构忙道:“道长,这位是秦浩秦正则,今日前来祭拜叔祖父。”
袁天罡微微点头,缓缓说道:“秦公子,你之面相,甚是奇特,似有大气运加身。不知公子可曾遇过什么奇人异事?”
秦浩心中惊讶,却也恭敬回道:“道长谬赞了,在下从未遇过什么奇人异事,不过是随师父修了几年道罢了。”
袁天罡微微摇头,若有所思道:“非也,非也。公子之命,定非寻常。
今日相见,实乃缘分。日后若有机缘,定当再与公子探讨命理之妙。”
言罢,再次稽首,转身飘然而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满是疑惑。
神神叨叨的,秦浩是枪林弹雨里吓大的,怕他个鸟,也忙说道:“杜相身体好不容易才复原些,这下又要前功尽弃了,唉。
小子有句话赠给杜相,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都有定数的,身体是根本,
杜相如不爱惜身体,其他都是无从谈起,即使慨叹又有何用呢?当要看开着些,小子要回了。”说完施了一礼,向亭中走去。
杜如晦重复着秦浩送给自己的两句诗,越读越有感慨,看看别人家的儿子,又瞅了瞅杜构,叹了口气,
人家才多大年龄,这悟性能甩两个儿子几条朱雀大街远。
杜楚客和杜构扶着杜如晦回了偏房休息,一路上杜楚客也在嘀咕着秦浩的两句诗,此子真是不凡,他日必有所成啊。
走出杜府的袁天罡悄然伫立在一处僻静角落,右手不停地变换着各种手印,
动作如行云流水,双唇不停微微翕动,仿若在与天地沟通。
良久后喃喃自语道:“此子确为大唐之人无疑,然而自其八岁之后,竟有长达十五年无法测算出其任何痕迹,
宛如在人间消失了一般,实在是诡异至极,令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