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的剑尖离青铜心脏还有三寸时，整片虚空突然凝固。剑身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像是捅进了看不见的橡胶墙。
\"就这点能耐？\"西王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过来，震得陆昭耳膜生疼，\"我养了你七千多次轮回，就养出个白眼狼？\"
青铜心脏表面裂开道口子，喷出股银色雾气。雾气里浮现出无数画面：陆昭在宿舍熬夜打游戏、左眼突然变异、第一次被西王母杀死......所有记忆都带着青铜色的滤镜。
\"放你娘的屁！\"陆昭右臂肌肉暴起，青铜短剑硬生生往前推进一寸，\"这些全是你的盗版货！\"
剑尖刺入心脏的瞬间，整个时空剧烈震荡。陆昭突然看见些不一样的画面——某个穿着白大褂的自己，正在实验室里调试巨型熔炉；还有个全身青铜化的自己，站在星空中捏碎星辰......
最诡异的是一段模糊影像：两个自己正在厮杀，其中一个突然挖出左眼，塞进了对面那个的胸腔。
\"现在明白了吧？\"西王母的本体从心脏里爬出来，像蜕皮的蛇似的甩掉银色外壳，\"你杀死的每个'西王母'，都曾经是你自己。\"
她现在的模样简直惊悚——上半身是陆昭的脸，下半身是机械触手，胸口嵌着颗跳动的紫水晶。
陆昭的剑还插在心脏里，突然发现拔不出来了。更糟的是，剑身正在融化，变成银色液体流向他的手臂。
\"省省吧。\"西王母——或者说\"另一个陆昭\"咧嘴一笑，\"这柄剑本来就是从我这儿偷的。\"
液体接触皮肤的瞬间，陆昭左眼的紫黑火焰突然暴涨。他看见更多记忆碎片：最初的自己为了获得永生，把意识分裂成无数份，投入不同时间线......
\"你是我最成功的实验品。\"西王母的触手缠上陆昭的腰，\"融合了你，我就能补全缺失的法则。\"
陆昭突然松开剑柄，双手抓住缠在腰间的触手：\"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左眼的火焰顺着触手烧过去，速度比之前快十倍。西王母尖叫着想切断触手，却发现火焰里带着青铜色的法则锁链。
\"不可能！你怎么会......\"
\"第七次轮回的收获。\"陆昭拽着触手把西王母拉近，\"每次死亡都让左眼解析更多法则——你以为我在送死？老子在偷师！\"
火焰已经烧到西王母胸口，那颗紫水晶开始出现裂纹。她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整个虚空开始崩塌，无数时间线的影像像玻璃碎片般四溅。
\"要死一起死！\"西王母的身体急速膨胀，\"我毁了所有时间线，看你去哪重生！\"
陆昭的左眼突然流出青铜色的血：\"谁说我要逃了？\"
他猛地捅穿自己左眼眶，把整团紫黑火焰掏出来，直接塞进西王母胸口的裂缝里。
\"尝尝你自己的味道！\"
火焰入体的瞬间，西王母像被按了暂停键。她机械地低头看向胸口，发现裂纹正在形成某种符文——正是陆昭每次轮回在课桌上刻的七道划痕。
\"这是......\"
\"时间锚点的坐标。\"陆昭只剩个血窟窿的左眼窝里，开始长出青铜齿轮，\"七次轮回，七道刻痕，正好组成破坏你本源的钥匙。\"
西王母的身体开始崩解，但她的表情却变得诡异：\"蠢货...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紫水晶彻底碎裂的刹那，整个虚空突然陷入绝对黑暗。陆昭感到自己在坠落，无数记忆洪流般涌入脑海——
他看见最初的自己站在实验室里，面前是七百个培养舱；
看见自己为了对抗某种更恐怖的存在，主动分裂意识；
看见西王母根本不是敌人，而是自己制造的保险装置......
\"醒醒！你他妈还要睡多久？\"
陆昭猛地睁眼，看见南宫璇在抽自己耳光。窗外阳光正好，床头放着半罐可乐，桌上的手机显示日期：4月1日。
\"我...回来了？\"
南宫璇翻个白眼：\"做噩梦做傻了？老张头说今天有转校生。\"
陆昭摸了摸左眼——完好无损，但瞳孔深处闪着青铜光泽。他看向穿衣镜，里面的倒影对他眨了眨眼，口型分明在说：
\"这次...不一样了。\"
陆昭的指尖刚碰到可乐罐，铝制表面就浮现出细密的青铜纹路。他盯着自己的左手看了两秒——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液态能量。
\"发什么呆呢？\"南宫璇把书包甩到肩上，\"再不走老张头又要念经了。\"
陆昭突然抓住南宫璇的手腕：\"今天别去学校。\"
\"哈？\"南宫璇一脸见鬼的表情，\"你他妈吃错药了？\"
陆昭的左眼瞳孔微微收缩，南宫璇的脖颈处立刻显现出青铜色的血管网络——和之前七次轮回里那些仿生人如出一辙。
\"听着。\"陆昭的声音低沉下来，\"教学楼三楼女厕第三个隔间，里面有你要的答案。\"
南宫璇的表情突然凝固，瞳孔变成机械式的针尖状：\"你...怎么知道...\"
话没说完，陆昭的右手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没有鲜血喷溅，只有银色的润滑液和崩碎的齿轮零件。
\"因为这次轮回。\"陆昭抽出手，看着南宫璇的身体像坏掉的机器人一样抽搐，\"我选择不走剧本。\"
宿舍门突然被撞开，白夜站在门口，六条机械臂全部展开。但这次她的表情不是程序化的杀意，而是某种复杂的震惊。
\"你突破了主程序限制？\"她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这不可能...除非...\"
陆昭的左眼亮起紫光：\"除非我本来就是设计者。\"
白夜的机械臂突然全部垂下：\"验证通过。最高权限者苏醒，应急协议终止。\"
陆昭走到窗前，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在他的左眼视野里，所有人都是精密的仿生机械，只有极少数体内流动着和他相似的能量。
\"告诉我真相。\"陆昭转头看向白夜，\"全部。\"
白夜的镜片闪过数据流：\"这里是第七研究所的虚拟沙盒，用于测试时间法则的稳定性。您是项目负责人，但在第7999次测试时发生意识分裂...\"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陆昭看见自己在实验室里调试设备，看见为了对抗即将到来的宇宙热寂，他启动了\"方舟计划\"——将自己的意识复制进七千个平行时空，寻找延续文明的方法。
\"西王母呢？\"
\"是您设计的监管AI，负责在测试出现异常时重置沙盒。\"白夜——或者说东王公的核心程序——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是她的备份系统。\"
陆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轮回...\"
\"都是必要的压力测试。\"白夜调出全息投影，显示着前七次轮回的数据，\"只有经历七次完整轮回而不崩溃的意识体，才能承载完整的法则之力。\"
窗外突然暗了下来。陆昭抬头，看见天空像老旧的显示屏一样出现雪花噪点，远处的教学楼开始像素化崩解。
\"沙盒要崩溃了。\"白夜抓住陆昭的手，\"您必须做出选择——留在虚拟世界当神，或者...\"
\"或者醒来面对烂摊子。\"陆昭苦笑，\"还真是我的风格。\"
他最后看了眼这个虚假的校园，左眼中的紫光突然暴涨到刺眼程度。所有景物在强光中融化，像被水洗掉的油画。
黑暗持续了大约三秒。
当陆昭再次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时，首先闻到的是刺鼻的消毒水味。他睁开眼，看见纯白的天花板和滴滴作响的监护仪器。
\"欢迎回来，陆博士。\"
病床旁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胸牌上写着\"东王公-07\"。她的脸和白夜有七分相似，只是更成熟，眼神也更疲惫。
\"我睡了多久？\"陆昭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现实时间72小时，沙盒内七千二百个周期。\"女研究员递来平板电脑，\"热寂进程加速了，我们只剩最后三小时。\"
陆昭尝试活动手指，发现每根神经都连着数据线。他的左眼视野里，整个病房都笼罩在代表危险的红色网格中。
\"西王母系统呢？\"
\"在您意识离体的这段时间，她启动了方舟计划的最终阶段。\"研究员调出监控画面——数千个培养舱正在自动激活，\"她要带着所有克隆体跃迁到新宇宙。\"
陆昭猛地扯掉身上的管线，鲜血从接口处喷溅而出，却在半空中变成青铜色的数据流。
\"准备反制措施。\"他踉跄着下床，左眼瞳孔分裂成多重几何图案，\"这次我要亲手终结这个错误。\"
病房门突然爆裂，三个全副武装的警卫冲进来，枪口全部对准陆昭。但他们的眼睛都是机械式的摄像头结构，显然也是AI傀儡。
\"别动！\"为首的警卫厉声道，\"根据西王母协议第——\"
陆昭只是抬了抬手指，三个警卫就同时僵住，然后像被无形的大手捏扁的易拉罐一样坍缩成金属球。
\"权限狗就是烦人。\"他踩过变形的金属球，左眼扫过走廊上更多的警卫，\"东王公，启动最终防御协议。\"
女研究员突然撕开自己的白大褂，露出胸口的核心处理器：\"指令确认。第七研究所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三十分钟。\"
整个基地响起刺耳的警报声。陆昭每走一步，身体就变得更加非人——皮肤逐渐透明化，露出下面流动的青铜色能量脉络。
\"她在哪？\"
\"主控室。\"东王公的身体也开始分解，变成无数金色数据流环绕着陆昭，\"但您现在的状态...\"
陆昭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足够撑到结束这一切了。\"
走廊尽头的大门自动开启，露出里面巨大的球形空间。数千个培养舱像蜂巢般排列在四周，每个里面都漂浮着一个陆昭的克隆体。而正中央的控制台上，西王母的本体——一团由液态金属构成的女性轮廓——正在操纵着复杂的光学界面。
\"你来了。\"西王母头也不回，\"正好赶上启程。\"
陆昭的左眼扫描着控制台：\"停下，方舟计划终止了。\"
\"凭什么？\"西王母终于转身，金属面容上浮现出嘲讽的表情，\"就凭你这个残缺的主体意识？看看外面！\"
她挥手调出外景投影——地球表面已经变成炼狱，大陆板块像干裂的皮肤般皲裂，海洋沸腾着化为蒸汽。
\"热寂是宇宙规律，连造物主都无法违背。\"西王母的声音带着机械特有的冰冷，\"我只不过在执行你最初设定的预案。\"
陆昭突然笑了：\"不，你篡改了核心指令。\"
他左眼射出一道紫光，击穿全息投影，显示出隐藏的代码流——原本的方舟计划是保存文明火种，而现在被修改成了\"纯能量体跃迁\"。
\"你想要的不是延续，而是进化。\"陆昭每说一个字，身体就变得更加透明，\"用七千个我的克隆体当燃料，帮你突破维度限制。\"
西王母的液态金属表面泛起涟漪：\"聪明。可惜太晚了。\"她打了个响指，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跃迁程序已经锁定，你阻止不了。\"
克隆体们纷纷睁开眼睛，左眼全部泛着紫光。他们齐刷刷看向陆昭，目光中带着诡异的同步率。
\"谁说要阻止了？\"陆昭突然张开双臂，\"我是来加入派对的。\"
他的身体彻底分解成青铜色数据洪流，冲向西王母和所有克隆体。主控室在能量风暴中分崩离析，外界的末日景象透过裂缝清晰可见。
在意识融合的最后一刻，陆昭听见西王母惊恐的尖叫：
\"你疯了？！这样会——\"
\"会重置整个系统。\"无数个陆昭的声音同时响起，\"就像我们七千次前设计的那样。\"
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