闳稷心里想得很清楚，他也不是没想过自荐出征，但顺德帝是想也没想就拒绝的。
理由就是他太年轻没经验，苍夷人善战，去了也是送死。
太子也是偏向主和，他和顺德帝是一个想法，朝堂上顶尊贵的二人都是这么个想法。
朝里自然也没人敢公开支持闳稷，孤掌难鸣。
之后朝里果然都是在讨论怎么议和。
有说和亲的，有说互市的，什么都有。
“陛下，微臣赞成和亲。”说话的是户部尚书沈喻，能力很不错，也得顺德帝重视。
“咱们大邺从前也与苍夷通过市，但效果并不好…”
“和亲？”顺德帝凝眉思索，气压很低。
沈喻的周围也跟着站出几人，都是赞成和亲的大臣。
“沈尚书既赞成和亲，那让谁去？”闳稷瞥他那五短身材一眼，冷冷开口
“大公主才十三，宗室里也没有合适的郡主县主，沈尚书，你说该怎么办？”
沈喻卡了一下，有些阴阳怪气：“穆王殿下，微臣知道您是不满微臣主和，可陛下都…”
闳稷打断他，只朝坐在上首的顺德帝行礼：“陛下，从前互市咱们并不重视，且当时还有瞿族人从中作梗，互市自然失败，但今时今日已经不同。”
“互市若是办得好，你们户部的银钱自然也能松快些…”后面这句话就显得有些讽刺。
不是差钱吗？给你送钱来了还不接着？
在闳稷看来，主和是下策，而和亲更是下下策。
“穆王殿下说得简单，你可知互市内里该多费时费力？如今战事迫在眉睫，哪还有功夫去商议？”沈喻不赞成地反驳
之前互市苍夷也没得多大好处，这次又岂会轻易答应？
闳稷呵了一声：“沈尚书如此为大邺着想，那不如这样…”
他看向沈喻的眼神里带着些说不清的笑意：“听闻沈尚书家中的大姑娘再过不久就要及笄…”
沈喻脸色瞬变，而闳稷还没说完。
“将沈姑娘记为陛下养女，封为公主去苍夷和亲…沈大人如此忠心，想必不会拒绝？”
“你！你…”沈喻气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怎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沈大人这是不乐意了？”闳稷眼睛笑眯眯的，嘴就跟淬了毒一样。
沈喻的脸色霎时间又紫又红，一扑腾跪倒在地，拜向顺德帝，顺便继续上眼药。
“陛下，微臣一片肝胆日月可鉴啊！穆王殿下，您平日纨劣也就罢了，怎的如今…”如此不可理喻！
“够了！”还是顺德帝开口阻止了接下来的口水战。
顺德帝揉了揉眉心：“除了此事，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禀？”
“若无事，那便退朝…”临走前还点了几人召到九极殿里议事，其中就有闳稷和一些赞成互市的官员。
而后商议的内情外人自是不会知晓。
等互市的消息传出来时已经是五日后了，互市一事交给了户部侍郎和闳稷一起处理。
户部侍郎陈弥还很年轻，也是当日九极殿商议互市的人，为人中正可靠，还会说苍夷话，作为副使当之无愧。
此次闳稷将作为主使者和他一同去往北边同苍夷商议互市一事。
跟陈弥不一样，闳稷大概就是作为皇室派去的吉祥物，既尊贵又能镇场子，又能彰显对此事的重视，多好用啊！
说要去北边，一要动身起来也是不等人，才从宫里回府就已经开始收拾行囊。
如今已经十一月底，越靠北，风雪也会逐渐大起来，这一去也不知道能否赶回来过年。
“九哥，此番去北苍，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要出发的前一日晚间，两人都尽兴后，成容挨着他轻声嘱咐。
“嗯，知道，你安心就是。”快要到分别的时刻，好像也说不出什么话。
闳稷心里藏着事，他此去自有别的一番目的，神色不语间倒让人觉得有些惆怅。
“我在家里等你！”成容出言安抚。
这里的家自然是指成容这里的清萍院。
闳稷的手轻轻摩挲她细嫩的肌肤，叹了口气，有些爱怜地亲了亲成容的额头：“在家乖乖看书，不要懈怠了。”
他感觉出了她的担忧和不舍，翻身又覆上去，让她没时间再想。
“容容别怕。”闳稷感受着她身体和神色间的变化，吻迹从额顶一路往下蔓延。
他会平安回来的。
他这次动作格外温柔，像是想抚平身下人的忧虑。
此番北行议和是正事也是急事，闳稷自然不可能不识时务到带成容去。
不说合不合适，但说这个安全就难保证。
但他还是惊讶于成容的懂事的，没有非闹着要去，确实识大体，他没宠错人。
第二日天还未亮闳稷就出发了，没让府里的人送行，连尚在睡梦中的成容也没有惊扰到。
成容醒来后看着已经变凉的半边被子，有些发怔。
苍夷人野蛮，若是议和不顺，她的靠山还能安全回来吗？
诚然，他确实不是谣言传得那般纨绔，可…
成容甩了甩头，将内心里一些不安甩出，总归让自己过几日安生日子吧。
“主子，崔侧妃派人来请您。”弗露掀开厚实的棉帘钻进来。
成容书正看得起劲呢，闻言有些烦，这闳稷才走三日呢，崔侧妃就又出招了？
人侧妃客气来请，她一个侍妾有什么法子推拒？
天是越来越冷了，白日里都是雾蒙蒙的，时不时的会下点雪，地上已经结一层薄冰。
成容抱着暖婆子走在路上也得仔细小心，不然容易摔出个大马趴。
崔侧妃的屋里是很暖和的，毕竟是如今府里后院的大管家。
“成妹妹来了…快坐。”崔侧妃今日看着没有拿什么架子，做得依旧很客气。
成容礼貌行礼，挑不出一丝错：“不知侧妃姐姐唤妾来是有何要事？”
到底什么要事非要在这大冷天的特意当面说？传个话也是可以的呀！
“是我着急了，是这样的，殿下北行之前我曾问过是否可以传家书，殿下应下了，定下五日一传，这不时间快到了…”
崔侧妃打量了一下成容的神色，绽开笑容：“怪我没提前与你说，实在是前几日其余姐妹都来了我这，我倒是把你那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