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监房,前头的黑袍人说道:“明日她们母女便要行刑,我们是她们的亲属,特地带了些酒菜,想为她们母女送最后一程,还望几位官爷行个方便。”说罢,拿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递给女牢头。女牢头看了看手中的银子,一挥手,手下狱卒打开了牢门。三个身披黑斗篷的人进入牢房,摆下酒菜。
女牢头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说道:“我们去喝酒了,你们完事后,自行离去便可。”说完,便转身带着众狱卒去饮酒了。
前头说话黑袍人正是蔡瑛儿,她对着孟皇后的母亲和姐姐孟玉轻声说道:“二位,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营救你们的。一会儿换上衣服,记住,千万不要出声。”
这时,另外两位女子已经脱下黑色斗篷和外衣。孟皇后的母亲和姐姐孟玉迅速脱下囚服,穿上那两名女子的衣服,随后披上黑袍。
蔡瑛儿一再叮嘱她们不许说话,三人便从牢房往外走去。只见几层牢门都未曾上锁。走到外间,蔡瑛儿原本还在思索如何应对,却见女牢头和七八个女狱卒全部已经醉倒在地。
孟皇后姐姐孟玉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狱卒的脚,那个狱卒突然叫了一声,吓得三人魂飞天外。
蔡瑛儿一回头,见那个叫了声后,倒头又睡着了,还好是有惊无险。就这样,三人顺利走出天牢。外面林冲和青霞早已在此接应,三人登上马车,朝着孟府方向疾驰而去。
一行人抵达孟皇后母亲府邸之时,这个时候孟皇后的父亲早已辞世,唯有其弟弟孟建与周侗守候在门外。见马车缓缓驶来,孟建赶忙将众人迎入大厅。
步入大厅,但见孟皇后端坐在正位之上。此时的她,已然由皇后之尊被废为嫔妃。见到母亲与姐姐踏入厅中,孟皇后急忙起身,迎上前去。母女三人相拥而泣,场面令人动容。
孟建站在一旁,亦不禁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周侗和蔡瑛儿悄悄退了出来,返回了家中,就等着华山派来人将孟皇后母亲和姐姐接走。
次日早朝,天子赵煦降下旨意。因瑶华宫突发火情,嫔妃孟婵已无法在此居住。且嫔妃孟婵早有出家为道姑的意愿,故特封其为玉清妙静仙师,并命于其弟弟孟建在府邸中修建一座道观。
当日下午,孟建府上来了一众道姑,为首的乃是华山派圣母宫主事慧清真人。慧清真人欣然收孟皇后为徒,自此,孟皇后法号为冲真,成为玉清妙静仙师,一晃便是二十年的道姑生涯。直至靖康之难,金兵攻破汴梁城,幸得孟皇后彼时不在皇宫之中,才免遭被掳至北方的厄运。当大宋江山陷入风雨飘摇的危难之际,孟皇后临危受命,垂帘执政,吴阶、刘琦、宗泽、韩世忠、岳飞等人得以重用,周世英兄弟才得以赦免,之后又将皇权平稳移交给宋高宗赵构,被谥号昭慈圣献皇后,为大宋续命一百五十二年。正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且说周侗与蔡瑛儿将诸事妥善办理完毕后,再次前来拜见护国公,向护国公石瑞详尽禀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护国公石瑞关切询问:“侗儿,此番行事一切可还顺利?”周侗恭敬回道:“我与孟建抵达皇宫之外,瞧见宫内有烟火升腾。不多时,两名宫女便搀扶着孟皇后出来了,哦,应当说是孟娘娘。随后,孟娘娘登上马车,便一同归来了。瑛儿称他在天牢那边的事情更为顺遂。”
护国公石瑞感慨长叹:“先帝当年病重之时,本欲立六子赵佣为帝,然而却有人提出兄终弟及之说。彼时皇六子赵佣远在延安府,先帝与高太后遂秘密宣我入宫,命我将延安郡王迎回宫中。我即刻派遣得力人手赶赴延安府,带去两封书信,一封交予呼延宗,另一封便是给你的那封。你率领人马先行出发,我安排的人手则暗中保护你。呼延宗亦派出一队人马,护送数辆马车,声言是延安郡王的车驾,岂料半途中却遭人全部截杀。你行至洛阳时,恰逢有人与当时的洛阳知府暗中勾结。幸而你得遇孟大人,方才得以将延安郡王安然带回。就在当日夜间,赵佣便被拥立为帝,并改名为赵煦。”
周侗与蔡瑛儿虽此前有所猜测,但亲耳听闻护国公详述之后,仍不禁为皇家权力争斗的残酷而心生感慨,心有余悸。护国公继而说道:“高太后为报答孟大人的救驾之恩,故而册立孟元的孙女孟婵为皇后。只是皇上对此并不知晓,亦难以理解其中缘由。直至前些日子,我才向陛下讲述当年之事,你在陛下面前又说了一遍。陛下这才知道当年高太后立皇后的原因,这才使得皇后能够出宫修行,其母亲与姐姐也得以保全性命。”
蔡瑛儿问道:“那皇上可知道当年是侗哥护送他回宫的?”
护国公微笑着回应:“你当年在朝堂之上大闹,公然痛骂当朝宰辅司马光。若不是凭借护驾拥立之功,又有谁能保得住你?”
蔡瑛儿又追问:“如此说来,有很多人都知晓此事?”
护国公答道:“诸多老臣清楚此事,只是现在没有几位老臣了,不然有些人也不会傻到拿洛阳截杀案说事,所以当年司马光也没有追究被辱之事。”
周侗接着问道:“当年洛阳截杀皇储一事发生后,只宣称是一名强盗杀害众多衙役,之后便未曾再深入追查?”
护国公闻言,不禁喟然长叹:“当年高太后心中明白幕后主使是谁,只是于她而言,手心手背都是骨肉。况且当时陛下尚年幼,故而并未深究。但此次情形不同往昔,陛下查阅了当年洛阳府的官员名册,想必洛阳府内恐将掀起一番血雨腥风。是否会涉及诸位王爷,也不好说呀。”
周侗又道:“幸亏我在陛下面前未曾提及懿旨,也未过多谈及银戟姚廷之事。”
护国公面露微笑,赞道:“这便说明侗儿你愈发成熟稳重了。刘皇后与陛下夫妻情深,关系非比寻常。经太子薨逝一事,刘皇后也不会再有心情深究刘丰战死之事了。”
随后护国公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天作有雨,人作有祸。”
蔡瑛儿疑惑道:“侗哥当年既有护驾拥立之功,如今又立下横扫西夏的赫赫战功,且陛下对当年杀衙役之事亦全然知晓,可为何还要将侗哥贬为做个小小的青州巡案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