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上诸将听着那此起彼伏的投降声,皆是大喜过望,相视一眼后,齐齐朝陈宴抱拳:
“恭喜大人!”
“贺喜大人!”
“大获全胜!”
那响彻鹰隼谷的投降声,意味着一场大胜,一场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大胜!
更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伏击案例!
“诸位,现在高兴,还为时尚早....”
陈宴抬眸扫去,脸色并无喜色,相反更多的是严肃,沉声道:“咱们可并没有赢!”
顾屿辞闻言,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大人,您担心这是叛军的计谋,是诈降?”
说罢,一股凉意在脊背上闪过。
方才听着投降书,只顾着高兴,却恰恰忽略了这最重要一点....
他们此前能诈败,难道叛军就不能诈降了吗?
果然人不能得意忘形,若非自家大人保持着冷静,差点就犯下了沦为,千古笑柄的致命错误.....
陈宴目光一凛,审视着下方,淡淡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史书上的高王,可没少用这种操作,还喜欢赌咒发誓,将尔朱氏那些位唬的团团转。
“但这支叛军的主将,已被贺拔乐射死....”
宇文泽不解,略作斟酌后,问出了心中疑惑:“又被困死在鹰隼谷内,呈溃败之相,应是掀不起什么波澜了吧?”
他懂自家阿兄的担忧,只是觉得未免有些谨慎过了头。
军心大乱,又有整体溃败之相,不像是能使计策能演得出来的....
“咱们没必要去赌,更没帮你要急于一时!”
陈宴闻言,淡然一笑,拍了拍宇文泽的肩膀,耐心解释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无论是真降还是诈降,先困谷中叛军一天一夜,使其人困马乏,丧失一战之力!”
稳操胜券的局,为何要去赌,要去浪呢?
多等一天一夜,根本不是难事,陈宴在这方面上有的是耐心。
消磨掉叛军的抵抗能力,还能稳妥,更容易接受降兵,何乐而不为呢?
“大人所言极是!”众人齐声道。
陈宴打了个响指,招来游显,吩咐道:“派人去知会严将军,堵死鹰隼谷前后出口!”
“并组织人轮班吟唱....”
“陇地民歌!”
这就是翻版的四面楚歌,精神上的折磨。
麾下秦州兵皆是陇地人,要挑出会唱民歌者,更是易如反掌。
一日一夜后。
身心俱疲的叛军,终于得到了放下武器出降机会。
自此,鹰隼谷设伏,围点打援彻底结束....
~~~~
长安。
天官府。
议事大殿。
“行了,对东面的部署,就做如此安排吧!”
宇文沪轻敲桌面,沉声道:“时辰不早了,大家且散了吧....”
“下官告退!”
前来议事的一众官员起身,恭敬行礼后,陆续离去。
只剩下宇文横没有动,徒留原地,在其他人走完后,才开口问道:“大哥,那俩孩子前往秦州,一走这好些时日,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言语之中,满是忧虑。
这可是自家两个小辈,初次领兵上战场....
“有什么好担心的?”
宇文沪闻言,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地反问。
顿了顿,又继续道:“阿宴那小子,鬼精鬼精的,还满肚子坏水,秦州那些人能是他的对手?”
“正好让阿泽,跟在他身边磨砺,好好学一些东西.....”
担心?
与其担心那俩孩子,还不如担心秦州暴乱的叛军呢!
想想他们会被陈宴,以何种手段给整死.....
“话虽如此说没错.....”
宇文横点点头,却又开口道:“但你给了三百骑兵,就把他俩丢去戡乱,未免有些过于为难惹了吧?”
说着,竖起了三个手指。
俨然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
若非你大冢宰的独子也去了,真让人觉得是在故意刁难....
“还有二十名朱雀卫的绣衣使者!”宇文沪放下茶碗,着重强调道。
“是是是!”
“三百二十人可真多呢!”
宇文横闻言,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那暴乱叛军再怎么乌合之众,也有数万之众.....”
“俩孩子还是初次领兵,独当一面....”
“真不怕他们出什么意外?”
有些时候,宇文横真不理解自家大哥,脑子里都是想的。
万一出了事,怎么给阿棠交代?
又怎么给过世的大嫂交代?
“别忘了叔父昔年带着咱们,随贺拔公千人平关中.....”
宇文沪依旧面不改色,嘴角微微上扬,平静道:“阿横,你要相信他俩的能力!”
说着,目光变得深邃,过往那些峥嵘岁月,再次浮现心头。
一晃二十年多过去了....
“那能一样吗?”宇文横哭笑不得,反驳道。
当初千人平关中不假,但那时的他们,在刀山箭雨中闯荡了不知多时,还有长辈的引路....
现在那俩孩子可是什么都没有。
就在宇文横继续准备说些什么之际,门外传来公羊恢急促的声音:
“捷报!”
“大冢宰,刚到的捷报!”
“哪来的捷报?”
宇文横一怔,眉头微皱,略作沉思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是秦州的?!”
“是的,大司马。”公羊恢手捧两本文书,回道。
“快给我先瞧瞧....”
宇文横见状,一把夺过公羊恢手中的东西,翻阅起来,“两战两捷!”
“初战佯装失败,麻痹敌军,诱敌深入,集中力量,一举尽俘上邽之叛军!”
“再次设伏鹰隼谷,歼敌三千,迫降一万七千余众!”
“好小子,我就知道能行,哈哈哈哈!”
神情紧绷的宇文横,顿时喜笑颜开。
比自己打了打胜仗还要兴奋。
“啧!”
宇文沪目睹这一幕,咂咂嘴,嘲弄道:“也不知道方才,是谁在那振振有词,说本王为难人的?”
“还担心出了什么意外?”
言语之中,满是意味深长。
“谁啊?”
宇文横脸不红心不跳,笑道:“不知道啊!”
“有这个人吗?”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堂堂大司马,脸皮宛如城墙!”宇文沪无奈地摇摇头,吐槽道。
“等等!”
宇文横打量着宇文沪的神情,疑惑道:“大哥,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说罢,猛地一拍脑袋,喃喃道:“是了!你有明镜司,恐怕早就知晓了.....”
“难怪如此淡定!”
“那是自然!”宇文横转动着玉扳指,笑道。
“咦!”
宇文横正准备再看一遍捷报,却发现下边还有一封文书,诧异道:“这怎么还有一封请罪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