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伤心凉粉里的芥末让她泪流不止,还是她借着芥末的力量,哭出了多年的委屈。
陈述接过刘攀递过来的纸巾,虽然泪水擦干,但哽咽还没有停止。
刘攀不敢问陈述怎么回事?这就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不敢去捅,稍微使点劲可能都会破。而窗户纸里面不堪的东西就会泄露,包括贪念和欲望,这些都将会摧毁他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家庭。
“你不想问我为什么哭吗?”
刘攀揣着明白装糊涂地说。
“不是芥末呛的吗?我去给你买点喝的。”
刘攀说着转身就要走,就像急切地要逃离大型灾难现场一般。
“刘攀,不要买喝的,给我买一束红色的玫瑰花回来。”
刘攀在没有做亏心事之前,一定会骂陈述发神经,但现在他只能任劳任怨,不敢爆发一点脾气。
刘攀穿梭在各种摊贩之间,他没有找到一个卖玫瑰花的人。本想打道回去,却害怕引爆炸弹,还是到处寻找着卖花的地方。
在寻找的过程中,十年前的一幕跃然脑海,那天是七夕,他在一位卖花的姑娘手中买了一支玫瑰向陈述求了婚。
别人求婚都是买99朵,他只买了一朵。
陈述不但没有嫌弃,还收了那一朵玫瑰,为了让它保存得久一点,将它制作成了干花。
他深受感动,发誓有钱后一定给她补99朵玫瑰,这么多年因为各种琐事,他居然忘记了,或者他不是忘记,而是对她的态度变得敷衍。
多少人都犯着这样的错误:在没有得到之前总是心痒难耐,在得到之后就变得不知珍惜!
这如昨日发生的事情,怎么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呢?
刘攀决定一定要买够99朵玫瑰送给陈述,他走了很远,走到了一家花店,买下了99朵玫瑰花。
花店老板庆幸守了一天的店,终于遇到了一位大主顾,用心地给主顾将玫瑰花包扎成一个漂亮的大花束。
陈述在刘攀走后,就已吃不下眼前的小吃。她坐在摊位上等待着,等待着刘攀手握花朵,他还是那个穿着白净的衬衣,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翩翩走到她跟前,就像走入了她的心里,他单膝跪在地上,向她求婚,她毫不矜持地就答应了。
当刘攀捧着一大束的玫瑰走到她跟前时,她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她接过玫瑰花,仔细的端详着。
刘攀的电话不停地响着,像是某一种催促声。
刘攀没有接,而是一遍遍地挂掉,最后索性关机。陈述瞄着刘攀心神不定的表情,提醒道。
“关机干嘛,接啊!”
刘攀表情十分难看,有尴尬、有害怕、有犹豫不决等等。
“你不是陪你过二人世界吗?那就不让任何人打扰。”
刘攀这样说只是想要遮盖自己的惊慌。
陈述捧着玫瑰,泪眼婆娑。
“我们去找一个KtV唱歌吧。”
“就咱们两个人吗?”
“就咱们两个人,不说好过二人世界的吗?”
大学城附近不缺KtV,KtV在那个时候还是大学生的周末或同学聚会的主流娱乐活动。但随着烘趴、露营等活动的跻入,KtV也没有了往日的繁盛。
陈述与刘攀找到了一家KtV,开了下午场。
陈述点了一首《你最珍贵》,这首歌也是她与刘攀的定情曲。
她将两个话筒调好,递给刘攀一个。
“来,我们一起唱。”
(男)明年这个时间
(女)记得带着玫瑰
(男)动情时刻最美
(女)太多的爱怕醉
(男)我会送你红色玫瑰
(女)你知道我爱流泪
(男)(女)未来的日子有你才美梦才会真一点
(女)我学着在你爱里沉醉
(男)我不撤退
(合)我愿意这条情路相守相随你最珍贵
······
唱到这里时,陈述已经哽咽到无法继续,刘攀也放下了话筒,抱着头坐在地上,用力地撕扯着头发,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如果这个世界上后悔药,如果这个世界上忘情水,他就可以解脱。
他只是暂时厌倦了婚姻的枯燥和乏味,寻找一点新鲜感,暂时从不堪的婚姻生活中解脱出来。没想到无形中又为自己套上了另一种枷锁。
昏暗的光线将两个人忽而带到了理想的世界,忽而又带到了现实的世界。
理想固然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
陈述哽咽着完成了这首歌,现在唱居然跟当年的心境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年她与刘攀的眼里只有对方,一边唱还一边回望着对方,似乎要将对方装进自己的眼睛里。
而如今唱,她们之间就像一块碎玉,再怎么修复也回不到从前了。
唱完歌,陈述关上了音响,将玫瑰花撕成了碎片抛向了空中,然后将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刘攀的脸上。
“这一巴掌替我打,打你的狼心狗肺。”
接着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替我的孩子打,打你的不负责任。”
接着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替我的父母打,打你违背当初的誓言。”
那每一巴掌落在刘攀的脸上,并没有多么疼。但那一句句话语,就像一把把刀子插入他的心窝。
刘攀没有反击,他只是静静地低着头站立着,像个犯了错误的学生,等待着陈述的数落。
陈述并没有细数他的罪状,只是说了这辈子他都铭刻在心的话。
“我不会用婚姻来套牢你和绑架你的感情,既然你移情别恋,我就成全你,我会找人起草离婚协议,并且我要两个孩子的抚养权。”
刘攀抓住陈述的胳膊,试图挽回。
他抓得越紧,陈述挣脱得越厉害,他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人生不是磁带,可以倒带和回听。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他最后还是放了手,放开手的那一瞬间,他知道他的家完了,他像接受审判的死刑犯,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坐在地上抱头痛哭,使劲抓挖着自己的头发。
“刘攀,你这个浑蛋,你这个畜生。”
除了陈述,他还在乎的是,他好不容易拥有的房产、车子都要被瓜分成两半,他的孩子也要离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