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司彦小声提醒:
“殿下问:火器何时能做出来?”
呵!
果然如此!
苏润心里流着面条泪,开始告罪:
“殿下恕罪,小民方才恍神了。”
说着,他手上麻溜地从衣袖摸出了两张图纸:
“小民等在路上商议出来了两个火器雏形,但还没有试验过。”
“此乃图纸,还请殿下过目。”
看吧看吧,看了图纸可不能过河拆桥,跟我秋后算账啊,苏润心想。
赵叡面无表情,目光幽深,盯着垂首的苏润,手指轻敲在桌面上,发出‘ 笃~笃~笃~’的声音。
满堂寂静。
众人屏气凝神。
只有赵叡手指下,有节奏的敲击声轻轻回荡在房中,仿佛捶打在众人心口一般。
谢天恩瞥了眼赵叡脸色,没琢磨出东西,便没去接图纸,只是手执拂尘,静静站着。
静默的时间越久,心理压力越大。
梁玉、叶卓然、张世都是脑袋冒汗,心里求神拜佛,保佑苏润平安过关。
司彦和徐鼎也紧张到握拳。
苏润等了等,脑子里终于还是浮现出了张角在昏黄的落日下,振臂高呼的场景: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倒是宋修齐和柳玉成对太子了解较多,心里没太多担忧。
好在没等多久,赵叡便让谢天恩将图纸接过了。
“呼~”所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图纸递到手上。
赵叡展开一看,第一张图是个圆柱形桶装物,带着一根长长的线,旁边只标注了三个字:炸药桶。
第二张图稍微复杂些,是个带尖刺凸起的球状物品,看起来跟海胆一样,名为:蒺藜火球。
蒺藜火球图片(从百度百科找的,还忘记插图了,后补的,哈哈哈)
但有关结构、用途什么的都没标注。
赵叡抬眼。
苏润接收到信号,立刻出言解释:
“殿下,这炸药桶里面都是黑火药。”
“在密闭的空间内,黑火药就会爆炸,像古人炼丹时炸炉一样。”
“利用爆炸的威力便可杀敌。”
“而那桶上的线,名为引线,目前是用纸和布线搓出来的。”
“引线越长,炸药桶炸得就越慢,通过引线长短,可以控制炸药桶什么时候爆炸。”
“这东西制作虽然简单,但各方面性能还没摸透,得继续试验。”
“目前,这炸药桶主要起到一个震慑作用。”
震慑:震死对方,摄去魂魄。
赵叡听得很是认真。
他挥手让众人全都坐下,又命宫人端来茶水,给苏润润喉。
苏润也是真口渴了,不客气的牛饮了一整杯茶水,继续巴拉巴拉说着。
尤其是使用方法:
比如把炸药桶放在投石车上,点燃引线抛出去,让炸药桶炸在敌军阵营;
或者把桶埋在地下,等敌人冲过来时,点燃引线,炸死敌军等等。
而相对于火药桶,蒺藜火球的杀伤力则主要是通过爆炸产生的铁蒺藜和陶瓷碎片来对付敌军。
“大蕃乃是游牧民族,骑兵颇强。”
“但这铁蒺藜炸开之后,能割伤马腿,致使前军骑兵大量倒下。”
都知道,疯狂行进的军队是不能突然停下的。
一旦被迫停止,后面的人刹不住车,全冲上来,会把前面的人踏成肉泥。
“火器声势大,破坏力强,除了守城外,最好是在敌军的地盘开战。”
“且这黑火药本就容易造成火灾,如果再裹上松脂之类的助燃物,爆炸时火星四溅,更会引起大火。”
“因此,除了避开水汽旺盛之地外,用火器的时候,也得小心。”
赵叡皱眉:
“如此,这火器的使用,会有很多限制了?”
苏润点头:
“目前来看,的确如此。”
不等赵叡失望,苏润转而道:
“但小民听闻先朝的刘仁恭在幽州烧荒,导致契丹战马饥饿,最终逼迫契丹求和。”
“秋冬之际,草原干枯,火药桶外包裹松脂,如果风向得力,得天相助,火势可蔓延很远。”
“届时,我军可不费一兵一卒,逼迫大蕃退军数百里。”
在谢天恩亮起的目光中,苏润兜头泼了盆冷水:
“只是秋冬多为西北风,一个不慎,便可能牵连边城。?”
“自古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若草原燃起涛涛烈焰,大蕃冬日断粮,濒临饿死,极可能会疯狂反扑。”
草原那么大,到了有湖泊河流的地方,火势自然会得到控制。
外邦不会看着赖以生存的草地被烧尽。
所以不可能真的燎原千万里。
而到了来年草长莺飞的时候,绿芽依旧会冒出来。
故此计只能拖延,争取时间,不可能将敌军全都剿灭。
“你还懂军事?”赵叡目带赞赏。
苏润摆手,谦虚地说:
“几月前,小民有两位好友上了战场,故小民六人时常在一起讨论战事。”
“方才随口胡说几句,让殿下见笑了。”
“这很好!”赵叡出言夸赞。
赵叡对苏润和火器的了解,都上了一层楼。
随后,他召了冷云进来:
“这是乘云骑统领冷云,日后配合你们研制火器,需要什么跟他说便是。”
即便在赵叡面前,冷云也是个面瘫脸:
“硫磺、木炭、硝石,做军械的铁匠、木匠以及各种工具都准备好了。”
“还要什么,尽管提。”
东西准备的相当齐全,毕竟苏润他们也就是提出猜想。
专业的东西,还得专业的人来做。
苏润谢过冷云。
本以为事情说完了,方才的事情就翻篇了。
没想到。
赵叡堂堂太子,竟然真的‘秋后算账’。
“火器研制的不错,不过……子渊方才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赵叡面带浅笑,端杯品茶,状似玩笑地问。
他方才虽然在跟臣子商议政事,但也没落下苏润,时不时就看一眼。
最开始见苏润眼睛不瞟,举止大方,眼神清明。
即使到了他面前,也没感觉谨小慎微,小家子气。
赵叡的初印象挺好。
尤其看苏润听得认真,耐得住性子,觉得还挺沉稳,便专心议事去了。
谁知道。
等他们议到后面,他问苏润问题,苏润竟然没反应。
再仔细一看,苏润竟然当着他这个太子的面跑神了?
赵叡还真是头一次有这体验,有些新奇。
他真挺想知道苏润这脑袋里到底想的什么?
登时,玉泉六子的心全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