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种话，还会有转机的......”
蒋永辉底气略显不足道。
顾千川摇了摇头，注意到苏正轩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希望。
他看着苏正轩那张布满裂纹的脸，忽然意识到，这个少年的痛苦不仅仅来自于身体上的病痛，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他的皮肤像是随时会崩裂，而他的灵魂，似乎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只有苏正轩微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落在苏正轩的手臂上。
那些裂纹在光线下显得更加刺眼，像是无数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无声的诉说着他的痛苦。
顾千川光是坐在一边，都能感受到少年的绝望。
他知道，总是站在阳光下的自己无法真正理解苏正轩的痛苦，也无法替他承担。
不过，他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少年带来希望。
“喏，先吃个苹果吧。”
顾千川将削完的苹果交给苏正轩，蒋永辉看了一眼，他这苹果削得真的跟狗啃过一样，东缺一块儿西缺一块儿的，好多地方的果肉都被连着皮一起削掉了。
顺带一提，那些没切好的部分顾千川都自己连着皮吃了。
他在家里都没怎么干过活，怎么可能会削苹果？
“苏正轩小弟弟。”
顾千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百合花梗上的凸刺。
少年蜷缩在病床上的影子像一截即将断裂的枯枝，他必须说点什么。
“现在医学发展很快的，我查过资料，国外有团队在研究基因修复疗法，我这边也认识一个我们国家医学界的大佬，她在你得的这个L101号皮肤病方面也有了突破，相信很快就有办法了。”
他向前半步，声音刻意放轻。
话音未落，苏正轩突然掀开被子。
顾千川聚焦一看，才注意到病床上还有些奇怪的碎屑。
这里是市一医院的特殊病房，在照顾病人的过程中不可能会让病床上有这么多脏东西。
那么这些碎屑，就只能是来自于苏正轩的皮肤......
“上周也有人这么说。”
少年咧开皲裂的嘴角，血珠从唇纹里渗出来。
“据说是来自首都医院的人，他们抽了我一管血，最后说我的细胞在培养皿里会自毁。”
他举起右手，裂纹从虎口一直蔓延到袖口深处，像被摔碎又粘合的瓷器。
“看到这块褐斑了吗？昨天还没有的。”
顾千川的视线追着那些不断扩张的死亡版图，突然感觉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呛人。
“至少先涂点......”
缺乏医学常识的顾千川，下意识的摸出口袋里的护手霜。
“不用了，安哥哥，这样会烂得更快。”
苏正轩猛地缩回手，后背撞得输液架哐当作响。
“去年我的指甲还是完整的，现在它们像受潮的墙皮。”
他伸出左手，五片指甲都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说实话，顾千川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是那种看到网上有人起了一身脓包，就会因为密集恐惧症感到浑身难受的人，如今却在苏沁雪的弟弟身上看见了和那些恶心网图比都不堪示弱的病状，真的很难直视。
但他还是强迫着自己继续面对着苏正轩。
毕竟一个初中生都还在努力忍受这样的身体，他作为一个大哥，怎么可以连直面别人的勇气都没有。
“上周专家说这是细胞集体凋亡，他们甚至还在讨论该给这种病起什么学名，哪有那么快找到解决办法。”
苏正轩苦笑着。
虽然周围的人都和现在的顾千川一样在劝他不要放弃，蒋永辉甚至还在给他布置学习任务，让他不要丢下学业，保持对生活的向往。
他非常清楚自身的情况，但这副残破的身体，估计是撑不过三年了。
三年时间真的够专家们攻克一个目前情报如此少的皮肤病吗？或者说苏正轩真的能撑三年吗？
每天守着这封闭的病房，看着妈妈姐姐为自己忙碌的身影，无数次让苏正轩产生过想要自我了断，结束这一切痛苦的想法。
但他也知道，他不能这样做，因为妈妈姐姐为了自己也是拼尽了全力，如果苏正轩在这时自我了断，也是对她们亲情的背叛。
“苏正轩，你相信奇迹吗？”
顾千川神色一正，直勾勾地面对着苏正轩干枯的眼睛。
“我其实不太相信，但现在也只能相信。”
苏正轩现在的病情毫无疑问是令人绝望的，他除了相信奇迹，似乎也别无他法了。
“没关系，只要你的心里还有那么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哪怕是基于残酷现实的基础上不得不去相信，那事情就一定还有转机。”
顾千川也不管他这波心灵鸡汤苏正轩能听进去多少，反正他先灌了再说。
说实话，之前顾千川第一次听苏沁雪说她的弟弟弄坏了他的游戏机时，还认为苏沁雪的弟弟一定是个调皮的熊孩子。
但苏正轩比他想象中要听话很多，倒不如说是听话得令人心疼。
“嗯，也只能慢慢等了。”
显然，顾千川这波心灵鸡汤效果并不是很好，毕竟类似的话，苏正轩已经听周围的人讲过成千上万次了。
接着，顾千川在病房里又坐了五分钟。
在这期间，都是蒋正辉在跟苏正轩聊些学习上的事，而顾千川则是关掉闪光灯，偷偷给苏正轩拍了一张照片。
“蒋老...蒋叔叔，稍微出来一下，我有些事想要和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