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求您了……”
清河公主哀哀地哭泣起来，听地新城长公主眼底一热。
“姑母，儿臣真的担待不起。”
新城长公主看了她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心思怎么这样重，你是公主，是天家骨肉，何必这么……唉。”
她没忍心往下说。
十来位公主都是她的侄女儿，她虽不大喜欢清河的性子，却架不住丹阳同她和的来，心里也就难免更偏爱她些。
“好孩子，莫要多想了。你的母亲是陆昭仪。对了，齐王如今也很出息，听说他今年得了陛下的赏赐，还领了差事呢。”
清河公主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她的母亲不是陆昭仪，她有母亲的。
即使她身在掖庭，再不堪，再受人唾弃，那也是生她养她的母亲。
至于父皇，他恐怕连自己有多少个孩子都搞不清楚。
丹阳郡主正要顺嘴替清河公主打抱不平，有女官自殿外进来了。
“启禀长公主殿下，崔家的小郎君，带着秦王妃来给您请安了。”
新城长公主有些纳闷，太后的寿诞，这两人给她来请哪门子安，且又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
想归想，她还是颔首，命二人进来。
崔翌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见到丹阳郡主的一瞬间，他忙低下头，暗呼了一声倒霉。
“崔翌拜见长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郡主殿下。”
丹阳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呦，稀客啊，您来作甚？”
崔翌不想与她再起争执，只对着新城长公主拱手道，“长公主殿下，崔翌有一要事禀告，还请您暂且屏退众人。”
新城长公主呷了一口茶，凌厉的眼神在谢令仪身上一扫而过。
“无需多言，衣衫已经备好了，进去换上罢。”
谢令仪有些惊诧地抬头。
她的表情没有逃过新城长公主的眼睛。
“怎么，还当本宫会落井下石？弃你于不顾？”
谢令仪有些尴尬地垂首，“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崔翌插嘴道，“殿下没有去慈宁宫，难道是有小人已经同您嚼了舌根？”
他大剌剌地指向丹阳郡主和清河公主，“哪里来的长舌妇，这不是存心挑拨您和秦王府的关系。”
清河公主尚未说什么，丹阳郡主先炸毛了。
“她自己不长脑子，乱穿衣服，倒还怪起别人来了，你怎么不怪圣祖爷只许太后和皇后用九尾呢？”
崔翌哼了一声，转过了脸，嘴里还含糊道，“我又没指名道姓，郡主殿下这么激动作甚？”
“你——”
丹阳郡主气地脸都红了，这个小混蛋，和崔家明珠姐姐明明是同父同母，性子却截然不同。
一个贞静温和，一个嘴贱人更贱。
“好了！”
新城长公主揉着脑门，只觉着脑仁儿都疼地厉害。
“都闭嘴！愈发没个长进，本宫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两人同时转过了头，生怕再看对方一眼又吵起来了。
崔翌牙尖嘴利，却也说的是实话，到了这个地步，新城长公主还哪里不清楚自己的宝贝儿女儿意欲何为。
恐怕是想着自己不喜欢谢令仪，才特特抓了她的把柄来告状。
至于谢令仪同她起了争执，也是添油加醋，无中生有。
清河公主适时地，十分温柔地解围，“崔翌公子误会了，秦王妃的仪服不妥之处，许多人都瞧出来了，只是不敢同她讲而已，并非我与丹阳郡主搬弄是非。”
“你且记着，本宫帮你是看在衍儿的面子上，并不为别的。”
新城长公主看了一眼木桩子似的谢令仪，再告诫了两句，“下去罢，谨言慎行，莫再给秦王府惹麻烦。”
“是，臣妾告退。”
谢令仪柔声行礼，转身去了后殿换衣服。
伺候更衣的人已经等着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捧着霞色的华服，快步上前，对谢令仪解释道。
“这是给四妃备选的仪服，再赶制也来不及，长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请王妃娘娘凑合着穿穿，倘若又不合身的地方，老奴改改便是。”
“好。”
谢令仪这次讲仪服抖开，仔细看了一遍，确保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没有问题，更衣罢。”
谢令仪张开臂膀，由着人将身上品红色的仪服褪下来。
裙褶压地严密，谢令仪让人将裙褶子完全撑开，将那整只凤凰都露了出来。
从凤首，凤颈，再到凤羽，浑然天成，谢令仪的指腹捻上了那多出来的两尾凤羽。
银线制底，金线压边，这应是同一时间赶制完成的，并不是后面再补上去的。
所以，秦王府的人，顶多是失察之罪，存心要算计她的人，来自宫中。
会是谁？
谢令仪拿过银剪，将凤羽从最中间挑开，娇贵的金线立刻蜷缩在一起，蜷出了毛边。
将线头一点点挑出来，谢令仪默默从心里排查着人选。
淑妃？她是太子的生母，又协理后宫，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动机。
但是淑妃最喜欢借刀杀人，以自己对她的了解，这么明目张胆的方法她是不会用的。
那会是谁。
谢令仪忽然觉着，她真的应该去看望一下谢莫婉。
……
太后上了年纪，劳累不得，等谢令仪再去请安时，她已经歇下了。
慈宁宫的掌事嬷嬷福氏对谢令仪笑道，“王妃娘娘难得进宫，去御花园转转也无妨，等晚间开宴，您还愁没机会给太后娘娘请安。”
福嬷嬷许是怕谢令仪多想，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太子妃娘娘也没见着太后，远远地在阶下磕了头就走了。”
“多谢嬷嬷告知。”
谢令仪浅浅一礼，“本宫有一姊妹，侥幸得沐天颜，入宫伴驾，不知趁着皇祖母的寿辰，本宫可否去探望一二。”
福嬷嬷脸上堆了笑意，“您说的是谢才人罢，她就住在群芳阁，您略等一等，奴婢这就找个伶俐的丫头带您过去。”
谢令仪再次道谢，又在台阶下给太后磕了头，才跟着指路的小宫女，往群芳阁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