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林笼罩在浓雾中,能见度不足五米。
林川蹲下身,检查着昨晚人影经过的地方。
露水打湿的泥土上,几个模糊的脚印依然清晰可辨。
“美式军靴……”林川低声道。
“你认识?”刘三炮愣了一下。
林川眨了眨眼睛,正在想着怎么解释。
作为后世的军迷,很多人都喜欢二战时期的老式装备。
德国的头盔,美国的军靴,意大利的打火机,都是军迷的收藏爱好。
眼前的脚印花纹很明显,一看就是美式m43作战靴的纹路,这种靴底特有的鱼骨纹在泥地上会留下独特的印记。
刘三炮笑了笑,没有继续再问。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玉米饼子:“先吃点东西。待会儿进谷,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所有人都收拾妥当,林川把队伍分成两组:他和刘三炮打头阵,赵四海、丁大山居中策应,李满仓殿后。
通往山谷的小路,几人弓着身子前进,带刺的藤蔓不时勾住衣角。
悟空倒是如鱼得水,灵活地在灌木丛中钻来钻去。
“慢着。”林川突然停下来,蹲下身,从一丛野草上拈起一小截烟头,“大前门,新扔的。”
他做了个手势,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山风穿过树梢的沙沙声中,隐约能听到谷底传来的说话声,但听不清内容。
他们又往前摸了几十米,来到昨天的位置。
透过最后一道灌木屏障,谷底的景象一览无余。
一群穿着便装的汉子正围坐在熄灭的篝火旁,林川数了数,竟然有十三个人。
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个铁皮罐头,正用匕首撬着盖子。
“看他们的坐姿。”林川压低声音对刘三炮说。
只见这些人虽然看似放松,但腰背都挺得笔直,双腿自然分开与肩同宽,完全是长期军旅生活养成的习惯。更可疑的是,他们休息时枪械都不离身,而且摆放的位置出奇地一致,右手随时可以摸到枪机的位置。
林川仔细辨认着那些武器:大部分是美制m1加兰德步枪,枪托上的US字样虽然被刻意磨掉,但独特的弧形弹匣暴露了身份;还有两把m1卡宾枪,短小的枪身上缠着布条。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那个络腮胡,他膝上横着一支崭新的56式冲锋枪,这可不是普通土匪能搞到的装备。
“不对劲。”刘三炮低声道,“加兰德的后坐力大,没经过训练的人根本用不了。这些王八蛋,都是当兵的……”
林川注意到,其中几个人休息时都保持着警戒阵型。
三人面向东面山坡,两人盯着西侧小路,其他人看似在休息,实则时刻留意着各个方向的动静。更诡异的是,他们交谈时嘴唇几乎不动,声音压得极低,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暗号交流。
“不是普通土匪。”林川的手指摩挲着56式的保险开关,“看那个络腮胡,他擦枪的动作太熟练了……这些人里面,至少有五六个训练有素……”
刘三炮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林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谷底另一侧的岩壁上,被几丛灌木半掩着。
一个瘦高的身影正钻出来,手里拎着个酒瓶子。
“刀麻子。”
刘三炮的声音压得极低,“这王八蛋……果然没死……”
林川望向那个身影,已经是两鬓斑白,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依然锐利。
他穿着褪色的军大衣,腰间别着两把驳壳枪。
他来到篝火旁,说了几句什么,众人哄笑起来,随后分成两组。
刀麻子带着十二个人往北面的林子走去,剩下两个人留在原地收拾营地。
“打猎?”李满仓疑惑地问。
刘三炮眯起眼睛:“这个季节,北坡有野猪群。”他转向林川,“这是个机会。”
林川沉思片刻,迅速做出决定:“大山,你带满仓和四海跟着刀麻子那组,保持距离,只跟踪不交火。我和三哥去洞里看看。”
等丁大山他们尾随离开后,林川和刘三炮潜伏到营地附近。
留下的两个人正坐在石头上抽烟,枪随意地靠在身旁。
一个满脸麻子的壮汉抱怨道:“又让咱俩看家。”
“少废话。”另一个瘦小的说,“刀哥让干啥就干啥。”
“妈的,昨天来的家伙,不就是会用电台吗?”壮汉哼了一声,“至于把他当尊佛?还打野猪伺候……”
林川观察着地形,指向营地西侧:“三哥,你从那边绕过去。我解决麻脸,你负责瘦子。”
刘三炮点点头,像条蛇一样滑进灌木丛。
没多久,刘三炮的身影出现在预定位置,对他做了个手势。
林川悄无声息地接近麻脸汉子,在对方弯腰捡烟头的瞬间,一个箭步上前,右手成刀狠狠劈在对方后颈。麻脸闷哼一声,瘫软在地。几乎同时,刘三炮也从背后制服了瘦子,手里的直刀抵住他的喉咙:“别出声!”
瘦子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得像张纸,嘴唇不停地哆嗦着。
他的眼珠子慌乱地转动着,直到冰凉的刀锋抵住喉咙,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饶,饶,饶命……”瘦子的喉结上下滚动,却只能发出气音。
刘三炮的猎刀往前送了半寸,刀尖刺破皮肤渗出一丝血珠:“闭嘴!我问你答!”
瘦子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水渍,骚臭味在潮湿的空气中格外刺鼻。
“操!”刘三炮嫌恶地皱眉,但手上的力道丝毫未松,“就这点胆子也敢跟着刀麻子混?”
林川蹲下身,平视着瘦子的眼睛:“刀麻子他们去干嘛了?”
“打、打猎……”瘦子结结巴巴地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刘三炮冷哼一声:“打猎?”
瘦子吓得一哆嗦:“真、真的!外面来人,刀哥说,说要改善伙食……”
林川和刘三炮交换了个眼神。这个说法倒是和他们的判断一致。
林川的眼神骤然锐利,他一把扣住瘦子的下巴,迫使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洞里还有几个人?”
瘦子的瞳孔剧烈收缩,喉结上下滚动:“两、两个……”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往洞穴方向飘忽,“一个看、看仓库的……另一个,是,是外面来的专家……”
“专家?”林川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反常的称谓,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什么专家?”
瘦子被掐得涨红了脸,断断续续地说:“修,修电台的……说是从,从南边来的……”
林川和刘三炮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他松开钳制,继续追问:“你们在这驻扎多久了?”
瘦子的眼神突然变得飘忽不定,眼珠左右乱转:“半、半年?不…不对……”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可能更……”
刘三炮的直刀寒光一闪,刀尖抵上瘦子的喉结:“老子数到三!”
“三年!整整三年!”瘦子崩溃般喊出声来,“从、从刀哥带我们回来那天算起……”
林川的瞳孔猛地收缩。
三年?这个时间点恰好是……
他一把揪住瘦子的衣领:“从哪回来?说清楚!””
瘦子突然噤若寒蝉,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说!”刘三炮的刀尖已经刺破皮肤,渗出一丝血线。
“台,台湾……”瘦子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随即像被抽干力气般瘫软在地,“我们,我们是跟着国军的船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