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开眼，藏住眼眶深处的那抹红意看向远方，颤着声音，开口时勉强稳住：“顾郞，我这几天做了个非常奇怪的梦。”
“我梦见有一个小女孩一直喊我，”她伸出手，有些恍惚的看着指尖，似是在抚摸女孩的脑袋般，哀愁满呈在眼中：“喊我去救她，说她好痛……”
双肩被猛然拽住，谢挽宁被迫面向顾擢，看清他泛红的眼。
方才平稳的情绪彻底失态，温和的面具间渐渐出现一丝裂痕，缝隙逐渐扩大，激动大喊：“鸢鸢？是鸢鸢吗？！”
“你是挽宁对不对？你告诉我你就是挽宁！”
说到最后，顾擢几乎是喊出来的。
抓着谢挽宁双肩的力道愈发加重，她感觉自己的肩膀似是快要碎掉了，疼的她眉头蹙紧，哼唧喊疼。
这声声如幼猫似得叫声拉回顾擢的神智。
他回过神，注意到谢挽宁发白的脸色，连忙松开手，满腔歉意，“抱歉，是不是弄疼你了。”
谢挽宁摇摇头，揉着发疼的肩膀，故作不知般的去问：“鸢鸢是谁？挽宁又是谁？”
“难道顾郞你还有其他人？”
顾郞哑然，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明，看向谢挽宁的眼神极其复杂。
沉默片刻，他缓声转移她的注意：“你除了梦见方才说的话，还梦见什么了。”
“梦见……”谢挽宁稍稍鼓了下脸腮，嘴角微勾，看向顾擢的眼神却泛着冷：“那小女孩好似是在一处破庙喊唤我的。”
“顾郞啊，”谢挽宁观察着他的神色，“你说这个梦是不是在暗示我去修缮破庙？可我没银子诶……”
顾擢神情恍惚的很。
注意力也没最初和谢挽宁说起的那般专注，似是已被她方才说的话给吸引。
发觉这一点，谢挽宁心里直嫌恶心想吐。
看着他连忙踉跄离开的背影，谢挽宁只觉得可怜极了。
她定定的站在原地，嘴唇上下碰动，带着几分苍凉，“顾郞啊……鸢鸢到死，都没喊句疼。”
到死都只是想护着她这个不合格的娘亲。
轻风吹乱了她鬓角顺下的碎发，荡走她眼角浸出的那颗清泪。
于丈夫，于父亲。
他顾擢都是不合格的。
刚回到宁芳阁不久，一只飞鸽就落在她的肩头上。
她不见怪的从那飞鸽的脚上信筒里取下卷信，捏着头尾部分慢慢展开，看清上面的内容，轻笑一声。
“这些大臣，竟又想让昭阳和宋程恒，我和顾擢成亲？”
回到房间，谢挽宁提笔回去。
等信条落在萧南珏的手里，只有四个字。
【转机来了。】
萧南珏拧眉，如常将那信条举到烛火下燃烧。
青诃作揖禀报旧事，萧南珏懒懒抬手，示意人继续下去办。
目睹全过程的周婉嫣震惊不已。
她想都不想就转头去了公主府，将自己方才瞧见的事情全盘托出，更怕昭阳不教训谢挽宁，特地添油加醋一番。
“哦。”
周婉嫣话顿，愣神的看着昭阳，不敢相信的开口重问：“您不气吗？”
“气又有何用？”
昭阳放下茶杯，指尖顺着茶杯沿口的位置转动，漫不经心道：“本宫早在之前就已经同意顾郞，让那昭宁成为顾郞的妾室。”
“现在你说这些，是想要让本宫反悔去对付昭宁，让顾郞对本宫彻底死心吗？”昭阳缓缓抬起眼皮，眼神冷冽的剜过跪在地上的人儿：“莫不成你们周家表面臣服于本宫，背地里却干着捧昭宁的勾当？”
“岂敢！”周婉嫣连忙低头表示忠心：“周家的心可都在昭阳公主身上。”
昭阳冷哼一声，“最好是。”
“妾室一事的确让本宫苦恼不少，昭宁虽然不错，但终究也顶着公主名号，双公主共侍一夫，传出去难免难听，但若是周家能替本宫分忧一二，那是极好的。”
周婉嫣跪在地上没有动弹。
昭阳明白她听进自己的话，再慢晃晃的添一把火，欲要调动周婉嫣最大的欲望想法，“宋程恒不错，纵然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本宫听说这人，最后可能还是跟昭宁成亲。”
这下周婉嫣再也呆不住，抬头否认：“不行！”
“你说的不行，可有用？”
周婉嫣咬紧下唇，犹豫了下，起身冲着昭阳行礼，转身大步离开。
公主府说不通，周婉嫣便前往镇国公府寻宋程恒商谈。
可一报上周家之女的名号，原本还好说的小厮很快就换了一副面孔：“我家公子今日身体抱恙，不适见面，还请小姐请回。”
“见一面，一盏茶的功夫都未曾有？”周婉嫣不甘心的追问。
小厮干笑：“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人了。”
周婉嫣还想说什么，可小厮摆明不放人进去。
这态度，她明白纵然自己今日死赖在镇国公府门口，兴许也见不到宋程恒。
失魂落魄的往回赶，周婉嫣忽然瞧见雪晴坐在摊位上吃着东西，而雪晴周围竟然没有谢挽宁出现。
她转了转眼珠子，回头四处寻找着乞丐。
“小姑娘。”
雪晴刚往嘴里塞了口馄饨，迷茫抬头，就见几个乞丐围着她的桌子。
下意识的，她抱紧面前的碗，吞下嘴里的馄饨，警惕的看着他们：“你们这要干嘛？”
几个乞丐相视一笑，其中一人朝着雪晴伸手：“就是想找你要点钱花。”
“钱花？”
雪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没钱，你还是去寻其他人吧。”
话罢，雪晴懒得搭理他们，低头就要继续吃馄饨。
可刚举起勺子，她手里的勺和碗一同被打翻了，“你这贱蹄子，找你要钱花是给你面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雪晴肩膀一抖，抱着荷包连连后退，吓得就要寻人求救。
可乞丐一群，其他人也害怕被乞丐报复，就连同那摊主，也是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眼看着那些乞丐愈发靠近，脏污的手要伸进她的怀里，雪晴咬牙，愈发抱紧那荷包。
“住手！”
雪晴睁开眼，就见周婉嫣不知从哪儿出现，穿过人群竟挡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