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依旧是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地面上，那两滩人形的“烂泥”还在微微抽搐着，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周围人紧绷的神经。
孙吴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模糊和清醒之间反复横跳。
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冲击都让他觉得自己快要死过去了。
但求生的本能，以及对眼前那个魔神般身影的极致恐惧，又一次次将他从昏迷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脸颊骨骼碎裂的刺痛，能听到自己牙齿脱落、混着血沫从嘴角涌出的声音，甚至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浓郁血腥气。
他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
招惹了这样的存在，别说报复，能不能活过今天都是个问题！
旁边的孙宇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甚至因为伤势更重，意识更加模糊，只有身体本能的颤抖和低低的、不成调的呜咽。
不行！
不能死！
孙吴猛地瞪大了那双已经肿成细缝的眼睛，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发出声音。
“呃……嗬……”
喉咙里像是被沙砾堵住，只能发出模糊而嘶哑的怪音。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个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的身影——秦阳。
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浇遍了他的全身。
他必须求饶！
现在！立刻！马上！
什么尊严，什么面子，什么孙家的威风，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他艰难地蠕动着身体，试图做出一个磕头的动作，但断裂的骨头和撕裂的肌肉让他连抬起脖颈都异常困难。
他的眼神，拼命地向秦阳传递着哀求和恐惧。
“秦……秦先生……”
孙吴终于从肿胀破裂的嘴唇间，挤出了几个含混不清的字眼，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沫和无法形容的痛苦。
“饶……饶命……我错了……我们……错了……”
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但在死寂的环境中，却异常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那是一种彻底放弃了所有抵抗，只剩下最卑微祈求的声音。
看到孙吴的样子，原本还有些意识模糊的孙宇，也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猛地清醒了几分。
求饶！
对！求饶！
他同样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混合着血泡破裂的“啵啵”声。
“饶……饶……命……”
他的声音比孙吴还要微弱，更像是一只濒死野兽的哀鸣。
两人如同两条被摔断了脊梁的野狗，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用尽最后的气力，向那个主宰他们生死的男人，发出最卑微的祈求。
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了所有围观者的眼中。
尤其是那些之前还觉得孙家不可一世的保镖和随从，此刻更是脸色煞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甚至不敢去看秦阳的表情，生怕下一个被碾碎的就是自己。
陈雨琪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有一种看到同类如此凄惨的不忍，但更多的，还是对秦阳那深不可测实力的敬畏。
这个男人，似乎永远都能刷新她的认知上限。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孙吴和孙宇的心脏，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又被无形的恐惧死死按住。
他们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是生，还是死？
终于。
秦阳动了。
他那双始终平静无波的眸子，淡漠地扫过地上那两个卑微到尘埃里的身影，就像是在看两只碍眼的虫子。
然后，他薄唇轻启，吐出了一个字。
一个冰冷、淡漠，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字。
“滚。”
简单的一个字，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甚至听不出丝毫的愤怒或者杀意。
就是纯粹的，不耐烦的，驱逐。
仿佛让他们多待在这里一秒，都是对这片空气的污染。
这个字，如同天籁，又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同时钻入了孙吴和孙宇的耳中。
天籁，是因为他们……似乎可以活下去了？
诅咒，是因为这个字背后所蕴含的，那种极致的蔑视和羞辱！
滚！
就像是在驱赶两条肮脏的流浪狗！
巨大的狂喜和无边的屈辱，如同两股矛盾的洪流，在他们心中疯狂交织、碰撞！
但求生的本能最终还是压倒了一切。
“是……是……”
孙吴几乎是涕泪横流，混合着嘴角的鲜血，让他那张猪头般的脸显得更加可怖。
“我们滚……我们马上滚……”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身体的剧痛让他刚一动弹，就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
旁边的孙宇也是一样，手脚并用地想要离开这个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地方。
几个吓得腿软的孙家随从，这时才如梦初醒，互相看了一眼，壮着胆子，哆哆嗦嗦地上前，手忙脚乱地想要搀扶起他们的主子。
他们的动作笨拙而慌乱，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惹怒了那位煞神。
“轻点……啊……疼死老子了……”
“废物！都他妈是废物！”
稍微缓过一口气的孙吴和孙宇，虽然依旧恐惧，但骨子里的跋扈还是让他们忍不住低声咒骂着手下。
只是他们的声音压得极低，而且充满了色厉内荏的味道。
在几个随从的搀扶下，两人如同两条断了腿的死狗，一瘸一拐，互相支撑着，狼狈不堪地朝着大厅门口挪去。
每一步，都牵扯着他们身上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
每一步，都像是在他们高傲的自尊心上，狠狠地踩踏。
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断断续续的、蜿蜒的血迹。
触目惊心。
当他们走到门口，即将转身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的那一刻。
孙吴艰难地，用那只稍微完好一点的眼睛，怨毒无比地回头瞥了一眼。
他的目光，没有看秦阳，而是落在了不远处的陈雨琪身上，然后又飞快地扫向那个依旧负手而立、神情淡漠的身影。
这一眼，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屈辱，以及……一丝刻骨铭心的疯狂！
滚？
好！我滚！
秦阳！陈雨琪！
你们给我等着！
今天所受的耻辱，我孙吴，还有我孙家，必定百倍、千倍地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