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橙抬头看他，表情淡淡的，没有再解释。
她有心事。
刚刚突然想到了秦元甄的话。
前阵子的那场车祸，或许和顾沉礼有关。
“你不是喜欢同归于尽吗，那就算出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一起死罢了。”
司橙的表情愈发淡然，不，是漠然。
她起身，走到玻璃前，脚下的龙城已经亮起万家灯火，无比绚烂，在这样的映照下，愈发显得山顶这间屋子的苍凉与荒无。
“就算出去了，我也没有家可回，不如就待在自己的秘密基地里，起码是能让自己觉得的轻松的地方。”
顾沉礼跟跟着站在她身边，也俯瞰着脚下的夜景。
“没有家的，可不止你一个。”
夜风吹得玻璃呼啦作响，司橙没有听清他的话，扭头问，“你说什么？”
顾沉礼只是看着她，眼底的万千情绪浓得化不开。
司橙觉得心上有一根弦被重重地拨了一下。
她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真的想过要让我死？”
顾沉礼蹙了蹙眉，“在你心里我是个十恶不赦一不高兴就要人命的杀人狂魔？”
是吗？
司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你知道我是司雅黎的姐姐，并且有可能阻碍你们订婚的时候，你真的没有想过要除掉我吗？”
顾沉礼这才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很认真想要问一个答案。
他转身站定，“不至于，留着你还有用。”
“什么用？”
司橙脑袋转了转，以为能得到的是顾沉礼对今天她帮忙拿下合作项目的感谢。
没想到顾沉礼勾唇，从弯起的嘴角吐出一句话，“留着你，起码省下了买充气娃娃的钱。”
……
司橙真是憋了一肚子气，要不是小屋内已经断了电，她一定要让这个恐高的男人好好再吃点苦头！
“堂堂顾少，说话能不能不那么龌龊难听？”
顾沉礼笑，“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叫我九爷。”
“顾少”这个称呼，是商场上那些人虚伪的奉承，而“九爷”背后，代表的则是长风俱乐部，是顾沉礼更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他的阴暗面。
这个部分很少有人触碰到。
唯有司橙。
司橙，“把九爷能不能和我说说，为什么今天和Nelson的见面，你显得那么淡定？”
“你想问什么？”
“既然是胜意集团非常重要的项目，你难道不应该拼尽全力去争取，可你今天看起来非常的……”
司橙想了想，想到了四个字，“随心所欲。”
不光是没有拼尽全力，反而显得可有可无，根本没有感觉出对Nelson的恭维，甚至好几次在司橙和Nelson讨论得热烈的时候，他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并未参与。
好奇怪的男人。
司橙越来越好奇了。
顾沉礼半真半假地回答，“有你那么能干的人在帮我争取，我当然可以松口气，等你的好消息就好。”
司橙轻哼，“虚伪。”
顾沉礼垂眸极淡地笑了一下，“其实我确实觉得合作与否并不是最要紧的，能成功是锦上添花，如果不能，胜意集团仍然有自己的发展计划，如果把公司的生死压在某一个合作对象上，那才是这家公司最大的失败。”
他扭头又看向司橙，“在任何圈子做任何事都是这样，最重要的是自我的内核，而不是旁人的助力。”
司橙心口动了动，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有所指。
说的是他自己，也是在提醒她。
“所以，你对自己的内核非常有把握？”
“当然，”顾沉礼眼神看向她的手，扬了扬下巴，“我最有把握的作品，不是已经在你的手上吗？”
司橙顺着他的眼神低头看，这才意识到那枚戒指还戴在自己手上。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沉礼已经抓住了她的手，“你知道这套对戒现在的市场价是多少吗？预谋着占为己有？”
“说话别这么难听！以我今天的功劳，你送给我都是应该的！”
司橙抽开手，又举起手指明晃晃在顾沉礼眼前晃了晃，“还不是怪你设计的那么合适我的指围，我戴着就和长在手上了似的，根本感觉不到手上有东西，才会忘了取下来。”
她反客为主，“我现在深深的怀疑你私下偷偷量过我的指围，故意做了这个大小，就为了有朝一日能送给我，是不是？”
没想到她现在脸皮这么厚，顾沉礼无语，“那你怎么不想想，这说不定是我要送给司雅黎的求婚戒指，她的指围和你的差不多，才被你捡了漏。”
“且不说我和她指围完全不一样，如果真是求婚戒指，你怎么可能提前让它问世，那还能有惊喜吗，这个理由不成立。”
顾沉礼笑了一下，“行，还不算笨。”
“难道九爷觉得我很好骗？”
“在秦元甄身边的时候，确实挺好骗的。”
司橙一愣，怎么突然又把话题扯到秦元甄身上去了。
说起这个，她的情绪瞬间低落。
顾沉礼余光瞥她一眼，“怎么了，被我戳中心事了？”
司橙此刻没有开玩笑的心情，看着他的侧脸，认真问了句，“顾沉礼，我可以信任你吗？”
“嗯？”
“可以和你说几句心里话吗？”
顾沉礼感觉到了她眼神里的孤独和迫切。
他点点头，“嗯。”
司橙长舒了口气，“虽然我有个妹妹，但这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从他们身上感觉过任何亲情的存在，反而是遇到了师兄之后，才让我有了一种被惦记、被关心的温暖。”
她对自己的处境很清醒，并不需要旁观者来提醒。
“你总说秦元甄心思不纯，但那不是我要在乎的事，我只知道和他在一块时，我确实很安心，这就够了。”
顾沉礼问，“所以也不管眼下的安心会不会是为未来爆炸埋下的雷吗？”
司橙看着他，“你说，是享受当下更重要，还是追究得失更重要？”
这句话不是单纯的指她和秦元甄的关系。
顾沉礼已经听懂了，“你不想报仇了吗？”
“我想，”司橙重重点头，脸上冷漠表情比零下的雪花还要冻人，“可偶尔也有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这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情，算不算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