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洒喷出的热水在瓷砖上蒸起白雾，张鸣后腰被蒸汽烫得发红都没察觉。手机那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商意琳的呼吸声在电流里放大三倍。
“你把天煞三皇当白菜砍？”带着哭腔的娇叱刺破水声，“小混蛋知不知道鬼剑和西北军部签过血契？”
浴袍带子突然绷断，张鸣手忙脚乱按住衣襟。镜中倒映的肩胛骨上，淡金色凤凰纹正在渗血——这是他第一次动用阴阳甲就遭反噬的痕迹。
窗外的霓虹灯突然熄灭，整座酒店陷入死寂。张鸣把手机夹在肩头系腰带，指尖触到床头柜下黏腻的液体。半凝固的血浆里泡着张烫金请柬，南宫家祖宅的坐标在夜色里泛磷光。
“姐，帮我查查香江赵氏。”他忽然捏碎凝结在洗手台的冰晶，“十七年前南宫老太爷寿宴，赵家老三送过一尊青铜鹤。”
街对面天台闪过红光，子弹击碎浴室的防弹玻璃。张鸣反手抄起吹风机掷向通风管道，金属外壳在钢筋上擦出半米长的火花。三具黑衣尸体坠落时，空调出风口飘落几片孔雀蓝鳞粉。
商意琳的啜泣变成急促键盘声：“赵家上个月在公海拍下七吨昆仑玉原石，等等…他们请柬编号是不是001？”
张鸣用鞋尖挑开杀手衣领，荆棘纹身正被某种菌丝吞噬。“姐，天煞的人身上长蘑菇了。”
“那是苗疆的蚀骨蛊！”尖叫声几乎刺破耳膜，“快离开那栋楼！”
电梯井里传来钢丝崩断的嗡鸣。张鸣踹开安全通道的瞬间，整层走廊的灭火喷淋同时炸开。混着蛊毒的水雾中，十八名紫袍人踏着罗盘方位缓缓逼近，铜钱剑在积水里拖出青烟。
“张道友。”为首老者喉结上纹着太极鱼，“交出仙鹤针，茅山可保你全尸。”
承影剑在掌心轻颤，张鸣忽然想起十年前师姐被五雷咒劈碎琵琶骨的模样。当时枯坐在昆仑山巅三天三夜，终于悟出如何用金针引雷。
“轰！”
剑尖划破消防栓的刹那，高压水柱裹着铁屑撞向水晶吊灯。炸开的电弧在积水里织成蓝网，茅山众人道袍腾起青烟。张鸣踩着抽搐的身体跃出窗外，背后传来蛊虫破体的噗嗤声。
二十三条街外的游轮上，赵三爷正把玩着青铜鹤。卫星电话突然震动，玉雕般的耳垂渗出冷汗：“什么？茅山七子失联？”
船舱底层传来钢板撕裂声。赵三爷推开暗格摸向霰弹枪，枪管却被两根金针焊死在保险柜上。海风灌进来时，他看见张鸣站在船舷，发梢还粘着蛊虫的残翅。
“当年你们在南宫家祠堂…”张鸣指间的金针突然变形成鹤喙，“用九阴钉打穿我原叔的膝盖骨时，有没有算到今日？”
青铜鹤在赵三爷掌心裂开，露出半卷染血的《太虚经络图》。海浪突然掀起三丈高，甲板缝隙里伸出无数覆满藤壶的手。
白虎啸捏碎第八个茶盏时，全息投影中的南洋术士正讲到关键处：“玄铁令碎片残留的真气波动显示，张鸣已突破皇级桎梏……”
“够了！”
鎏金虎头杖横扫过桌面，数十枚监控芯片应声炸成蓝雾。这位权倾朝野的白虎堂主望着掌心灼伤的焦痕，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南宫家主将襁褓抛入火海时，眼底也燃着同样的金色火焰。
落地窗外暴雨如瀑，白虎啸颈后的暗疮隐隐作痛。那是南宫家少主濒死前种下的血咒，每逢月圆便会溃烂流脓。“传令天工坊，启动'饕餮计划'。”他撕开西装领口，露出心口狰狞的鬼面刺青，“告诉那群老东西，昆仑墟的钥匙，我要定了。”
千里之外的龙组指挥舰上，纪玉棠指尖悬在红色按钮上方三寸。全息沙盘显示着香江城地下五十米处的能量漩涡，七百个标红的光点正从不同方向朝着张鸣的位置聚集。“启动'墨麟'。”她扯开军装领口的银扣，“告诉那群躲在铁棺材里的老学究，三小时内我要看到南宫旧宅的全息建模。”
作战服摩擦声里，副官迟疑道：“白虎堂的眼线……”
“杀。”
纪玉棠转身时，舱壁暗格弹出三十七枚带血的铭牌。浪涛声穿过防弹玻璃，她摸着锁骨处的凤凰纹身——那是八年前与张鸣结拜时烫的。
列车穿过第七个隧道时，魏小雨攥着发烫的手机蜷缩在洗手间。屏幕上是张鸣三个小时前发来的笑脸符号，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她突然拧开冷水泼在脸上，羊皮小靴重重踢向金属门板：“混蛋，说好要教我认雪见草的！”
香江城地底传来诡异的脉动。张鸣指尖的仙鹤针突然直立如弦，针尾拖曳的淡金轨迹在黑暗中织成星图。青砖缝隙渗出暗红液体，十七枚刻着南宫族徽的青铜钉正以北斗阵型震颤。
“喀嚓！”
承影剑劈碎的不仅是墙体，还有尘封二十年的真相。张鸣望着豁口中露出的青铜祭坛，三十六盏鲛人灯次第自燃，火光中浮现出三百具被铁链洞穿的白骨。最中央的骷髅保持着怀抱婴儿的姿势，天灵盖嵌着半枚仙鹤针。
海风裹着咸腥味灌入地宫，张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金铃轻响。
“你果然找来了。”
绛紫裙裾扫过满地枯骨，发间银饰碰撞出蛊虫振翅的嗡鸣。女子指尖悬着九枚与仙鹤针极其相似的金针，针尖却泛着妖异的靛蓝。
承影剑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张鸣的袖口悄然滑落三枚银针。阴阳甲暗纹在皮肤下游走，他看清了对方腰牌上的徽记——那是本该随南宫家湮灭在火海里的，天医阁嫡传图腾。
“原叔说你会来。”女子轻笑，腕间金铃突然炸成齑粉，“但没说你会带着姐姐们的味道。”
鲛人灯骤然熄灭，黑暗中亮起七百双血红的眼睛。
青砖缝隙渗出的暗红液体在靴底黏连成丝。张鸣用剑鞘拨开蛛网，墙根处半截鎏金烛台突然爆出幽蓝火焰，映出墙上蚯蚓状的朱砂符文。这些符咒笔锋癫狂如恶鬼抓挠，与三年前湘西古墓里的镇煞碑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