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卷着李瑶的栗色长发扫过萧羽鼻尖，杯装可可的甜腻混着她袖口朱砂香囊的草药味。
萧羽盯着手机锁屏上跳动的猩红数字，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咖啡罐边缘的凹痕。
“万人坑的怨气在喂养那些地缚灵。”李瑶用吸管搅动杯底凝结的奶泡，塑料杯身被捏出细密的裂纹，“当年尸体处理队留下的档案里提到过，施工队打地基时挖出过刻着梵文的青铜匣。”
萧羽正要接话，金融中心顶楼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
十七层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跨出窗台，公文包在夜空中划出抛物线。
李瑶的罗盘指针发疯般旋转，直到那人影在坠地瞬间重新出现在天台边缘。
“先去灵异酒吧。”萧羽将空咖啡罐捏扁投进垃圾桶，金属撞击声惊飞了梧桐树上的夜枭，“张天师说黑市的人常在那里交易镇魂香。”
地铁通道的荧光广告牌晃得萧羽太阳穴突突直跳，阴阳眼捕捉到的灰色残影与行人重叠交错。
穿玩偶服的促销员递来试吃饼干时，他差点把对方手腕上缠绕的婴灵当作飘带扯下来。
“收束灵觉。”李瑶将冰凉的手掌贴在他后颈，青玉镯滑进卫衣领口，“现代都市的电磁场会干扰气机感应，像在暴雨里找特定雨滴。”
萧羽跟着她拐进弄堂时，霓虹灯牌“忘川酒吧”正在漏电。
蓝紫色电流在锈蚀的字母间流窜，二楼窗台垂落的绿萝叶片上凝着霜，与三十米外便利店门口的冰柜形成微妙温差。
包厢卡座里打牌的三个花臂青年同时抬头。
穿铆钉皮衣的寸头男人吐出瓜子壳，染着荧光的美甲敲了敲桌上倒扣的骰盅：“生面孔要交占位费。”
萧羽瞥见骰盅缝隙渗出的黑雾，那雾气正顺着桌腿爬向李瑶的帆布鞋。
他掏出手机晃了晃：“微信转账行吗？”锁屏亮起的瞬间，屏幕倒映的银芒在骰盅表面烙下焦痕。
寸头男人突然怪叫着掀翻桌子，另外两人看着滚落的骰子脸色煞白——六颗骰子全部竖着叠成塔状，最顶端的红点正往外渗血珠。
萧羽趁他们后退时伸腿勾住即将落地的玻璃杯，琥珀色酒液在阴阳眼的操控下凝成婴孩手掌的形状，啪地扣在寸头男人的AJ鞋面上。
“有……有鬼啊！”荧光美甲女生撞翻了身后展示架，镇魂铃铛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萧羽弯腰捡起个刻着饕餮纹的青铜铃铛，指腹抹过内壁凝结的暗红色香灰。
李瑶已经掀开舞台后的黑丝绒幕布。
本该是卫生间的区域竖着面贴满符咒的落地镜，镜中映出的吧台位置与现实相反。
萧羽将铃铛举到镜前，看到铃舌上串着的根本不是银珠，而是颗裹着金箔的人类臼齿。
“双重镜像结界。”李瑶的桃木簪在镜面划出青色轨迹，“暴力破除会触发警报，但……”
萧羽突然把铃铛按在正在播放《甜蜜蜜》的音响喇叭上。
青铜器与电流接触的瞬间，镜中符咒的朱砂痕迹开始逆时针旋转。
他望着音浪在镜面激起的涟漪，伸手摸向口袋里从便利店带出来的那罐咖啡。
当李瑶的簪尖第八次点中坎水位时，萧羽突然将冰镇咖啡贴在她泛红的耳廓上。
罐身凝结的水珠沿着镜面滑落，在符咒漩涡中心晕开深褐色的圆斑。
“既然结界靠声波共振维持。”他屈指弹了下铃铛，看着咖啡渍在声波震动中扩散成八卦图形，“或许该试试用拿铁破阵。”
萧羽仰头灌下最后一口咖啡，铝罐在掌心捏出细密的褶皱。
李瑶会意地挽住他胳膊，高跟鞋哒哒地踩着爵士鼓点朝吧台走去。
监视器红点在镜面结界后闪烁，像藏在雾中的独眼。
"；长岛冰茶，多加柠檬。"；萧羽屈指敲了敲嵌着铜钱的橡木台面。
酒保脖颈处盘踞的蛇形刺青突然昂首，猩红信子扫过他手背残留的咖啡渍。
当第七块冰球落入杯底时，李瑶的簪尖在鸡尾酒餐巾上画出卦象。
萧羽用吸管搅动分层酒液，阴阳眼捕捉到镜面结界随音乐节奏产生的波纹。
贝斯每震动三次，西南角的符咒就会褪色0.3秒。
"；赌今晚的月亮是血红色？"；李瑶突然提高音量，指尖蘸着酒水在桌面画圈。
萧羽大笑着碰杯，余光瞥见镜中黑影松懈下来的姿态。
柠檬片沉入琥珀色液体时，他手腕微抖，半融化的冰球精准落入李瑶掌心。
酒保转身取薄荷叶的瞬间，萧羽弹飞吸管上的樱桃。
暗红色果核划过抛物线，钉进舞台射灯电路板的刹那，整个酒吧陷入黑暗。
镜面结界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李瑶的簪子已经刺入震卦方位。
"；走！"；萧羽拽着她撞进翻涌的雾气。
阴阳眼穿透灰白色屏障，看清墙上用骨灰绘制的引路符。
转过第三个弯道时，通风管道坠落的镇魂符擦着他耳尖掠过，在青砖地面烧出焦黑印记。
地下密室弥漫着混杂交织的檀香与腐臭。
玻璃展柜里陈列着浸血铜钱串成的五帝剑，还有贴着黄符的战国青铜爵。
李瑶用手机扫描货架标签时，萧羽的瞳孔突然收缩——展示柜倒影里多出十三道虚影。
萧羽抓起货架上的犀角印章按在墙面，阴阳眼激发的银芒瞬间照亮密室。
符咒灰烬从通风口喷涌而出，在两人头顶聚成旋涡。
李瑶甩出袖中红绳缠住横梁，借力荡到萧羽身侧的瞬间，他们方才站立的地面已插满淬毒银针。
"；东南，巽位。"；李瑶的罗盘在强磁场中疯狂打转，青玉镯泛起幽光。
萧羽扯下衬衫第二颗纽扣弹向承重柱，灌入灵力的树脂纽扣在混凝土表面炸开蛛网裂痕。
整座建筑突然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萧羽抱住李瑶滚进展示柜夹角，货架上的法器叮当作响着摔成碎片。
当尘烟散尽时，他们面前的墙壁露出暗门，门缝渗出的寒气在地面凝成霜花。
萧羽的指尖刚触到锈蚀门把，后颈汗毛突然根根倒竖。
阴阳眼自动激活的银芒照亮整条走廊，十三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阴影中睁开。
李瑶的红绳在腕间绷成直线，桃木簪尖端凝聚的青芒刺破粘稠黑暗。
走廊尽头传来金属拖拽声，像是生了锈的斧刃划过水泥地。
萧羽摸向腰间别着的青铜铃铛，铃舌上的金箔臼齿突然疯狂震颤，在死寂中撞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