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格一直轻轻拍着温凌的背，捏后颈，想让人放松下来，但收效甚微。
“小温，”程格声音很轻地叫着温凌，“你是不是有点害怕？”
温凌把头埋进程格的怀里，点点头又摇摇头，“你抱着我我就不怕。”
程格吻他的发顶，说很多话，安慰的话，真心话。
“你说你只喜欢我，那我也告诉你我只喜欢你，这是真的。”
“喜欢就是喜欢，这不是你说的吗，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无论你的过去，我依旧喜欢你。”
“难道因为别人的过错我就不喜欢你了吗？”
“不会的，我还是那样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温凌声音闷闷的，却很认真。
程格又亲亲温凌，搂着人，脸很依赖地在温凌的耳朵上蹭，仿佛他才是那个不安的缺爱的人。
“在我心里你是最乖最可爱的人，你闹脾气也很可爱，我就想纵着你，但是你不能不理我，我不愿意让你一个人待着，我怕。”
“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离不开你。”
程格停了下，继续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发现我不能离开你，这种情况对我来说是有点病态，但如果是你又好像没什么关系，是你的话我心甘情愿认了。”
“是我离不开程格，”温凌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我想把你吃掉，我才是病态的……”
程格忽然笑了笑，没去纠温凌的表达，只说：“那我们是互相喜欢，互相离不开，都有病，多配啊，谁还能有我们这么配？”
温凌好像也浅浅地跟着笑着，“我们好配呀。”
“就是。”
今晚的程格的话很多很多，不像平时那样吝啬于表达，他大大方方说喜欢，连疯都被他说的平常。
程格叽叽咕咕讲了好久，温凌才慢慢合上了眼，程格松了口气，被吊起来的心终于堪堪着地。
001狗腿上线：【宿主你没事吧？】
程格选择看见001就想骂娘：【我踏马有没有事你那里没有数据吗？】
001语气很讨好：【所以宿主现在需不需要止痛药？】
程格在心里翻白眼：【你踏马真是资本家啊你，现在还想着来扣我积分，你干嘛不告诉我吃那个药会吐血，我去，温凌都被吓哭了！】
【这回不收分，不收分，】001今天怂得没边，【那系统也没检测到宿主的情绪波动会这么大，你太激动就把里面的毒素给逼出来了嘛。】
系统说完，程格口中就多了颗药丸，程格直接咽下去，身体的疼痛感果然消减了许多。
001：【系统真搞不明白，宿主为什么非要吃真的毒药，宿主像之前那样假死一下不就可以了吗？】
【那不就真应了温凌的话我又骗他吗？】
【那有什么关系？你只是为了让他出来，又不是在害他，】程格的做法一点也不符合001的认知，最后找了个词总结：【宿主的行为是在没苦硬吃。】
程格的手在温凌的发丝上摸，【可能吧，随便，我和你说不明白。】
001：【。】
程格：【你先别无语，为什么温凌会发现我进了他的梦？】
001：【这是升级道具的风险，其实宿主并不能算入梦，是系统把温凌正在做的梦提取出来，进行还原模拟，温凌并不进入模拟场，所以他不会有感觉，醒来也会忘记，进入模拟场，宿主就是主角，温凌所有的感知都到了宿主身上。】
【但有功效的前提是温凌自己把梦做完，模拟场自主消失，而不是宿主因为外界因素强行破坏模拟场，这回因为宿主情绪波动太大引发了呕吐，导致模拟场被动破坏。】
【你老婆什么都记得，当然也能察觉到异常。】
他就说，之前还觉得奇怪，按理来说做梦没痛觉才是，可那回温凌捶镜子他却痛得要死。
程格心烦：【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风险？】
001的机械音说出了不可置信的语气：【系统之前没有提示吗？】
程格刚想开骂，就又听见001说：【抱歉，记录查询完毕，系统确实遗漏告知风险点了。】
001又开始狗腿：【这是系统的程序错误，系统将补偿宿主五个积分点。】
程格气疯了：【我老婆被吓成这样了我要你积分来干嘛，啊？】
程格怎么都忘不掉温凌当时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样子，那么害怕，他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怎么也不敢那样莽撞地用道具啊。
【宿主息怒宿主息怒，那这样，】系统一咬牙，承诺：【那系统保证宿主在之后的任务中都不会丧命。】
程格愣了下，过了会儿，泄了气，像是妥协：【那些额外任务也不会？】
001：【不会。】
程格打商量，【那能不能保证我不要缺胳膊少腿的？我吐个血温凌都吓成那样，等我少了个什么部位指定吓着他了。】
001：【不行，系统没这么高权限。】
程格：【。】
001：【任务开始的时间还没这么快，宿主不用担心。】
程格：【你都癫的，晚点开始就不危险了？】
001：【……】
【不，系统的意思是在这段时间里宿主可以锻炼你老婆的胆量。】
程格：【……你爸爸的。】
骂完在001没接上话之前马上补刀：【我知道你要说你没爸，你退下吧。】
001：【……】
黑夜很安静，程格心里想着事，叹了口气，内心又愧疚又矛盾。
以前程格为了活命，为了攻略任务，入梦入的还说得上是无可厚非。
可用现在的情况再去思考入梦这件事，是有两面性的。
把温凌的噩梦“夺走”，帮人分担一点点痛苦，乍一想很高大上，还能在日常生活中规避掉温凌害怕的讨厌的东西，确实是件为对方好的事。
可一细想，大概没有人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噩梦，那些被掩埋着的见不得光的经历，更何况是温凌的那些难堪的经历。
温凌的过去大概是掩埋在皮肤下的大块结痂，膈应，被按压时才会痛。
让程格看见温凌的过去，那就像是撕下嵌入在温凌皮肤深处的结痂，露出血淋淋的伤口，好好保护或许能恢复，让他不再疼，可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感染，腐烂掉。
在此之前，程格不知道温凌其实是厌恶自己的。
温凌是自卑的。
害怕被抛弃，怕他不要他，喜欢被夸奖，说自己眼睛大吓人，把自己画成灰扑扑的小瘦狗，一切都有迹可循。
程格一直想错了，温凌每天都会很直白地说漂亮话，会对着他笑，那么勇敢地表达，爱闹小脾气，程格以为那是自信的人才有的资本和勇气。
可原来自卑的人也会那样。
他要反复表达“讨好”，反复确认你对他的喜欢，他不是想无理取闹，他只是一定要确认自己手里抓着东西，因为他永远都在不安。
有些事情是定好的，要让温凌永远安心，那就要给他比一辈子还要长远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