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间早就过了。
陈铸走过自己班级的教室，来到二班门口。
孙扬告诉他，林清泉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那个时候学校早就没人了，让他放心大胆地去找她就好。
只是他的语气中有些莫名的意味深长。
像是......看着姑娘出嫁的老父亲？
陈铸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没有细究，踱步走到后门。
二班后门的窗户被擦得十分透亮，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看起来有些孤独的美丽人儿。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女孩做题的思路，她抬起头，看到一个笑盈盈站在门口的人。
“没有打扰到你吧？”
陈铸眼见四下无人，抬腿迈进了二班的教室。
“没有。”
林清泉将习题册合上，站起身来。
看到她的动作，陈铸加快步子，赶忙有些嬉皮笑脸地说：
“别起啊，我一时半会没打算走，伤员是不能老站着的。”
听到他的话，林清泉微微愣神，不过还是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陈铸坐到她前位，面朝过道，侧着脸看向林清泉美丽的眼睛，同时也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伤痕，在心底狠狠骂了自己一遍。
后者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又拿起书来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一句话也没说。
太阳逐渐下山，昏黄的日光拉长了二人的身影。
陈铸的目光早已转向别处，四处打量着这个教室的样子。
黑板上还有今天的数学题，再上面是“博学慎思，明辨笃行”八个大字，淡蓝色的窗帘时不时挥舞两下，像是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林清泉的笔一刻没停下，肆意宣泄在演草纸上，至于写的什么，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
似乎陈铸也觉得有些尴尬，他强迫自己找些话题，
“那个.....这个位置是谁的？”
“粉红色的垫子，一定是个美女吧。”
“孙扬。”
林清泉没有抬头，语气淡漠，手中依旧在划拉什么。
“额......”
“他还挺有少女心的哈。”
“......”
林清泉没有回话，场面再一次陷入死寂。
窗户就在旁边，秋天略带凉意的风从缝隙中吹来，林清泉穿着单薄，立马打了个寒颤。
她再次起身，准备关窗。
“我来。”
陈铸也赶忙站起来，伸手推向白色的塑料窗边。
林清泉纤细如白玉般的手指也伸向相同的位置。
匆忙之下，二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当温暖与冰冷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交融之时，他们才匆忙缩手，好像触电一般。
李清泉死死低头，看着自己有些老旧的鞋尖，陈铸则是尽力扬起脑袋，研究天花板上的吊扇。
吹来的风依旧在耳边呼呼作响，林清泉却只觉得脸上有些闷热，身上也开始冒汗。
这是她第一次与除了父亲的异性单独呆在一个房间中，也是头一次碰触到异性的身体。
陈铸的手滚烫，与她时刻冰凉的四肢形成鲜明对比。
男孩子的手，都是这样吗？
一点疑惑在她的心中扎根，不过没有了后续。
陈铸看着头顶，有一点石灰脱落的痕迹，在风的带动下摇摇欲坠。
“那个......”
“那个......”
二人似乎都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同时出声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
“你先说。”
“你先说。”
“对不起。”
“对不起。”
陈铸和林清泉几乎同步看向对方，又同时将头撇到一边。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男孩看不出女孩羞红的脸庞，女孩也看不到男孩有些不自在的面容。
“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陈铸首先开口，他没有心障状态下的记忆，但从开心果的口中得知自己的表现应该很糟糕。
“没有。”
“方玉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而且没有她的话，你应该早就离开了。”
林清泉语气平淡，可双手早已篡在身后，手心中也全是汗水。
她听到过方玉的道歉，不过那个急性子说自己不敢来承认自己犯下的错，所以委托林清泉帮自己认错。
林清泉一开始还在疑惑，以他大大咧咧的性子不应该如此局促，不过看到陈铸到来的那一刻，他瞬间明白。
这丫头八成是和孙扬商量好了。
但这是阳谋，方玉知道林清泉不喜欢欠人情，她一定会找时间亲自向陈铸道歉。
她就算明白其中的道理也不得不往里面钻。
“方玉？”陈铸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就是站在我旁边的那个女生。”
他这才反应过来。
陈铸当时被叫到有一个声音要做自己女朋友，他下意识就认为是那名女生。
而那时的林清泉应该是被人群遮挡，陈铸并没有看到。
他的脖子有些僵硬，转到正面，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陈铸看到面前戴着白色口罩的女孩，他们离得很近，几缕青丝被吹到陈铸脸上，发丝上特有的清香渐渐发散。
林清泉转头，目光与陈铸对视。
“眼睛很漂亮。”陈铸略微失神，有些不舍得挪开视线。
“像小画吗？”
林清泉冰雪聪明，她知道自己能帮助陈铸恢复，不过是因为自己像一个叫“小画”的女生，而她的眼睛也救过自己一命。
陈铸苦笑，转身把窗户关上，随后看向外面的车水马龙，
“不，你不是她。”他的脸色有些黯然，
透过陈铸的侧颜，林清泉在这个看起来年龄不大，处处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大男孩身上，竟然看到了一丝沉重的忧伤。
这个叫小画的女孩，一定是对方很重要的人吧。
林清泉这样想着，却见陈铸很快调整好了状态，脸上带着勉强凝聚出的笑容。
“天色不早了，饿了吧，我请客给你赔罪。”陈铸没有再看向林倾泫，而是拿起旁边的黑板擦，清理了今天黑板上遗留的问题。
这些原本应该是林清泉的活。
此时的林清泉没有多说，她将习题本收起，清点了一下小暗格里零零碎碎的各种面值的钱币，然后紧跟着陈铸出了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