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点金色碎芒消融在黑暗中的刹那，林婉儿指尖的银丝突然绷直。
墨云横剑挡在苏瑶身前时，众人脚下的青玉砖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虫蚁正在啃食这片空间。
\"退后！\"
李明拽住林婉儿手腕疾退三步，后背撞在某个冰冷坚硬的屏障上。
原本虚无的混沌空间此刻凝结成墨色晶壁，无数暗紫色符文在晶壁深处流转，像是沉睡千年的蜈蚣突然舒展百足。
他颈后的汗毛根根竖立，某种源自血脉的颤栗正顺着脊椎攀爬。
\"这不可能......\"玄风长老的拂尘突然炸开三千银丝，每根丝线末端都亮起星芒，\"九幽封天阵早该随上古战场湮灭......\"
话音未落，黑色潮水自晶壁顶端倾泻而下。
那不是水流，而是无数细碎的空间裂痕汇聚成的洪流。
林婉儿甩出的护身玉佩刚触及黑潮便化作齑粉，墨云剑刃上亮起的青鸾虚影发出凄厉哀鸣。
李明看着自己掌心血痕中渗出的金色光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后山禁地嗅到的腐土气息——当时以为是错觉的腥甜，此刻正在喉间翻涌。
\"坎位七步！\"
苏瑶燃烧的符咒照亮她苍白的脸，十二盏青灯虚影在众人脚下结成圆环。
李明看着少女嘴角溢出的血线，突然伸手按在她颤抖的肩头。
丹田处沉寂的金丹骤然旋转，某种比灵力更古老的波动顺着经脉涌入苏瑶体内，十二盏青灯竟凝成青铜古钟的虚影。
\"你......\"苏瑶瞳孔中映出李明额间浮现的淡金纹路，那纹路正与晶壁深处的紫符遥相呼应。
玄风长老的银丝突然全部绷断。
老人踉跄后退时，李明已经将手掌贴在晶壁之上。
无数记忆碎片如利刃刺入识海：他看到青铜祭坛上龟裂的镇魂鼎，看到九条锁链贯穿的巨大骸骨，看到某个与自己面容相似的青衣人将染血的长剑刺入阵眼......
\"李师兄！\"
林婉儿的惊呼唤醒了他。
晶壁上的紫符正在重组，原本玄奥的阵纹在李明的注视下，竟显出错综复杂的灵力脉络。
他眼中金芒大盛，指腹擦过某道微不可查的裂纹——那里残留着令他战栗的熟悉气息，就像清风长老在后山竹屋点燃的安魂香。
\"西南坤位，寅时三刻灵枢。\"李明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指尖金芒化作刻刀，在晶壁上划出燃烧的轨迹，\"婉儿，兑位惊雷诀！
墨云，震三离七！\"
林婉儿甩出的雷光在半空凝成鸾鸟，与墨云剑势化形的青蛟交缠成太极。
当苏瑶的青铜古钟虚影轰然撞上晶壁时，李明看到了那道裂缝——不足发丝粗细，却流淌着与金丹同源的波动。
他并指如剑刺入裂缝的瞬间，整片晶壁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
\"成了！\"苏瑶雀跃的欢呼尚未落地，墨云突然捂住渗血的右眼。
林婉儿指尖缠绕的银丝寸寸断裂，玄风长老却盯着晶壁裂缝中溢出的灰雾，手中破碎的拂尘柄亮起血色符文。
李明保持着并指前刺的姿势，冷汗顺着鼻尖滴落在玄青道袍上。
裂缝深处传来粘稠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挣脱枷锁。
他金丹深处的刺痛突然转为灼烧，恍惚间竟听见锁链崩断的轰鸣。
晶壁崩塌的碎晶悬浮在半空，折射出万千扭曲的倒影。
当第一片碎晶落入灰雾时，某种介于兽吼与金铁摩擦的声响，从众人脚下深渊般的裂缝中幽幽传来。
破碎的晶壁发出琉璃碎裂般的脆响，灰雾如同苏醒的巨蟒从裂缝中翻涌而出。
李明指尖残留的金芒与雾气触碰的刹那，深渊般的裂缝里突然响起尖锐的啼鸣。
十二道暗影破雾而出，蝠翼掀起的罡风将苏瑶鬓角的发丝削去半寸。
\"是蝠蛇！\"玄风长老捏碎的玉符化作光罩，堪堪挡住最先扑来的三只怪物。
那些生物生着蝙蝠的肉翅，尾部却拖着蛇类的鳞甲，利爪上凝结的冰霜在青玉砖面划出焦黑痕迹。
墨云剑锋横转划出半月光弧，斩落的蝠翼竟在落地瞬间化作毒雾。
林婉儿的银丝在身前织成星网，雷光顺着丝线游走成电网。
一只蝠蛇撞上电网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李明却看见它被灼伤的伤口里涌出粘稠的紫血。\"别碰那些血！\"他拽着林婉儿的腰带往后疾退，紫血溅落处腾起腥臭青烟。
\"坎离易位，三才阵！\"墨云染血的衣袂翻飞如鹤，剑尖点地激起三重灵力涟漪。
苏瑶立即甩出七张朱砂符箓封住乾位，林婉儿默契地将雷网收束成环。
三只蝠蛇撞在突然凝实的灵力屏障上，墨云抓住这瞬息破绽，剑刃穿透它们共用的心脏。
玄风长老的拂尘突然发出悲鸣，老人盯着蝠蛇尸体上浮现的暗纹：\"这些是阵灵！
九幽封天阵在抽取我们的灵力孕育守卫！\"仿佛印证他的话语，深渊中又传来密集的振翅声，这次涌出的蝠蛇竟带着金属光泽的鳞甲。
李明后背撞上晶壁残骸，金丹传来的灼痛让他看清了真相——每只蝠蛇尾部的鳞片都烙印着微缩版紫符，与他们方才破解的阵纹如出一辙。
林婉儿的惊雷诀劈在领头蝠蛇头顶，却只在鳞甲上留下浅白印记。
墨云横剑格挡时，剑身竟被利爪生生压出弧度。
\"苏瑶！
震位三寸！\"李明突然高喝。
正在补全防御符咒的少女闻声抖出张紫色符纸，雷火精准击中蝠蛇尾部的紫符。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整个身躯突然膨胀爆裂，飞溅的紫血被李明用道袍尽数兜住。
墨云趁机挥剑刺穿两只蝠蛇的联结处，转头时右眼的血痕已经蔓延到下颌：\"它们在进化。\"确实，第三波袭来的蝠蛇已经生出四对复眼，振翅时散落的磷粉让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
林婉儿不慎吸入少许，持银丝的右手突然痉挛着垂下。
腥风扑面而来的瞬间，李明的手掌已经扣住少女腰肢。
他旋身将林婉儿护在怀里，右手两指并拢点向蝠蛇眉心。
金丹深处涌出的金芒顺着指尖刺入怪物头颅，竟将整只蝠蛇化作晶莹的冰雕。
\"李师兄...\"林婉儿仰头时，额角还沾着李明衣襟上的紫血。
她看见青年瞳孔深处流转的金色符印，比月光更清澈的灵力正顺着环抱自己的手臂渗入经脉。
远处传来苏瑶的轻笑：\"墨师兄快看，李师兄的耳朵红得能滴血了！\"
调笑未落，玄风长老突然喷出口鲜血。
老人本命法宝化作的护罩出现裂纹，蝠蛇群聚成的黑云正在撞击薄弱处。
李明将林婉儿推向苏瑶，转身时金丹突然发出洪钟般的嗡鸣。
他看见每只蝠蛇尾部的紫符都在与自己共鸣，那些错乱的阵纹在金芒照耀下，竟显出错位的灵力节点。
\"墨云，引它们去离位！\"李明咬破指尖在虚空画符，血珠凝成的符咒与金丹共鸣震颤。
当蝠蛇群追着墨云的剑光扑向指定方位时，他重重拍向地面。
青玉砖下突然浮起青铜阵盘虚影，十二道金锁从阵盘边缘冲天而起，将半数蝠蛇绞成光尘。
剩余蝠蛇突然聚合成球状，鳞甲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玄风长老的惊呼被淹没在灵力风暴中，那团黑球竟在吞噬同伴残骸后化作人形怪物。
它生着六对蝠翼，蛇尾末端是锐利如枪的骨刺，抬手便击碎了墨云匆忙结成的剑阵。
苏瑶的符纸刚触及怪物就自燃成灰，林婉儿的雷光被它张口吞下。
玄风长老的拂尘突然亮起血色纹路，老人七窍都开始渗血：\"你们退后！\"他枯瘦的手掌按向心口，本命精血化作赤色锁链缠向怪物。
\"等等！\"李明突然按住老人肩膀。
他掌心金芒大盛，与怪物胸口浮现的紫符产生共鸣。
那些原本攻击众人的蝠蛇残骸突然浮空，化作流光融入他周身的金芒。
当最后一缕紫光被吞噬时，怪物发出不甘的嘶吼，身躯在金锁绞杀下崩解成星屑。
青铜古钟虚影在李明身后缓缓消散，他踉跄着单膝跪地，道袍已被冷汗浸透。
林婉儿正要上前搀扶，脚下青玉砖突然浮现龟裂纹路。
深渊裂缝中溢出的灰雾凝成旋涡，隐约可见残破的青铜祭坛在雾气深处沉浮。
\"三个时辰。\"玄风长老擦拭着嘴角血迹，破碎的拂尘指向正在缩小的灰雾旋涡，\"这个通道只能维持三个时辰。\"墨云的剑尖已经没入地面支撑身体，苏瑶正在给林婉儿包扎手臂的灼伤，所有人都看向那个仍残留着金芒的身影。
李明凝视着掌心跳动的光点，那些吞噬的紫符正在金丹表面游走。
当第一缕晨曦般的金芒刺破灰雾时，他听见深渊深处传来锁链晃动的轻响——与他破除晶壁时听到的崩断声，竟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