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蓁不明白，贺玉京那句意义不明的有趣，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这个事情的走向，确实变得有趣起来。
那日贺玉京用完晚膳，本想着留下来说会儿话，但见何蓁兴致不是很高，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也就没多留。
正好想着回去问问三宝，那些小玩意哪里来的。
贺玉京记得，这段时间三宝好像总往主屋来。
可惜，刚回到书房，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四皇子那边就来了消息。
于是这个不重要的小事，就这么被贺玉京暂时抛诸脑后，只一心忙活大计。
原来是前段时日，四殿下遇袭的事情，终于迎来转机。
按照正常道理来讲，皇子遇袭，得到的应该是皇帝的震怒，以及彻查背后凶手。
然后在找到凶手之后，惩罚凶手，给予受伤之人安慰和补偿。
历代夺嫡过程中，自导自演遇袭事件，然后嫁祸给其他皇子，最后得利的例子不在少数。
四皇子这次遇袭，皇帝也震怒了，也让人彻查了。
结果彻查完之后，更加震怒。
起初的震怒，是针对敢对四皇子下手的凶手。
第二次震怒，则是针对四皇子本人。
因为所谓的彻查过后，得到的结果是，这是四皇子自导自演，用以陷害别人的把戏。
这种情况，若是落在太子，或者落在曾经受宠的二皇子和五皇子名下，皇帝可能会多番求证。
哪怕最后真的是自导自演，对于真正宠爱的儿子，也愿意给一个辩驳的机会。
说不准是被陷害呢？
可惜四皇子并不受宠。
再加上之前太子和三皇子作妖，让皇帝没有了耐心，无论是不是自导自演，都被认定为谋夺龙椅的手段。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撞上“再三”，不仅要承受前两人作妖遗留的怒火，还几乎在皇帝心中，断送掉本就没多少的上位可能。
天子盛怒，无人敢为四皇子说话。
除了权衡利弊，更多的是，保存四皇子阵营，原本就不多的支持。
贺玉京为了避嫌，更不能轻举妄动。
皇帝不问，他就不能开口。
结果从事发之后，到现在半个多月过去，皇帝一直没问。
贺玉京不知是皇帝不在意，还是实在太生气。
当然，也不排除极小的可能性——皇帝怀疑他。
因此，贺玉京接到四皇子那件事有转机之后，这段时间紧绷的心绪，稍微松了松。
在看完密信内容之后，稍微松开的心绪，直接放下了大半。
因为秦娘子出手了。
不，准确来说，或许是五皇子出手了？
不管是谁出手，但这个可能迎来转机的东西，确实是秦娘子的人送来的。
一块玉佩。
密信中，四皇子只说，让贺玉京想办法，让皇帝不经意看到这块玉佩。
至于玉佩的来历，以及这块玉佩背后的意义，贺玉京不知道。
不是四皇子不愿意交代清楚，而是给这块玉佩的人，也没有说。
这就是让四皇子，自己赌了。
既是赌四皇子的信任，又是赌四皇子做事的胆魄。
风险很大，但若赌赢了，收获也是巨大的。
一个藏在暗处的皇子的全力支持，一个镇守边关大将的支持，还有一个富得流油的钱袋子。
贺玉京看着那水头上好的比目佩，好消息过后的新忧愁浮上心头。
他一时想不到，应该在什么情况下，让这块比目佩出场。
第二日，贺玉京带着这个烦忧早朝。
早朝过后，贺玉京被皇帝留了下来。
实际今日早朝无甚大事，贺玉京有些不明白，直到皇帝开口。
“我记得，你半大小子的时候，总和祁霁玩。”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贺玉京面上也看不出波澜，只恭敬回话。
“是，那时臣下初回侯府，四殿下瞧我可怜，见了面总愿意跟臣下说两句。”
皇帝就“哼”笑了一声，抬起眼皮转头看向恭敬立于侧的贺玉京，问道：
“记着他的恩典，怎么不见你为他说句话？”
贺玉京依旧恭敬，说的话平和坦荡又不卑不亢。
“陛下向来公正严明，但臣下有私心，因此不敢来辩理或求情。”
“至于臣下同四殿下的年少情谊，四殿下受伤后，臣下有登门探望。”
皇帝听完，就盯着贺玉京看。
这话说得真好，态度也是真坦荡。
皇帝心中也是很受用。
贺玉京入朝为官这几年，皇帝自然了解他的品性，不觉得他在说假话。
“你是个拎得清，有君子风的人。”
“可是你这样，你觉得老四会心中无芥蒂吗？”
皇帝问得不清不楚，似是赞扬贺玉京，似是为贺玉京担忧，但说不好，就是坑。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与四殿下之间向来是如此，想来他明白我的立场。”
“即便不明白，为臣之本为要，臣下并不强求。”
皇帝就笑了。
端起内使递过来的参茶喝一口，就不再纠结贺玉京的态度，声音有些犹豫低缓道：
“老四的伤怎么样？”
“手臂中了一箭，左肩靠胸口的位置中了一刀，前两日臣下去看的时候，人清醒着。”
皇帝没去看过，听到贺玉京这话有些惊讶。
“这都半个月了，怎么才叫清醒着？”
自导自演的袭杀，能把自己搞这么重的伤？
“是，伤得有些重，求了妙法观观主的药才脱险。”
贺玉京微微蹙了下眉，像是为好友担忧，但并未多描述四皇子的惨状。
皇帝听了，心中却再次一惊。
那妙法观观主是什么人，什么人才能请动，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皇帝沉吟不语。
好半晌，皇帝起身，抬脚往殿外走去。
路过贺玉京时，脚下顿了顿，招呼道：
“陪我走走吧。”
贺玉京应声，恭敬跟在皇帝身后一步远的距离。
这一走，两人就走到了一处废弃的宫殿外。
正是当年的贵妃宫。
那个一把火，埋葬了皇帝挚爱和两个儿子的地方。
那场大火过后，这座宫殿没有被修缮，被皇帝明令禁止，不允许任何人踏足。
贺玉京只抬头看了一眼，就转头看向皇帝，语气中带着担忧和不解。
“陛下，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