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止息发现了一瞬后立马挪开了目光。
她怕的不安是那些。
光是这个人……就足以让她升起恐惧感了。这人和她之前见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让她没有想要尝试的勇气。
往常无论多怕，多无助，她都会飞快的思考各种可能或不可能的逃跑方法。可是现在……她不敢了。
也许只是凭借慕止息非常简单的直觉。她觉得自己根本不想去尝试失败的下场。不知道凭借什么概率，还是潜意识的结果，她就觉得自己一定会失败。
就像一台电脑，确认了某种程序无用后，她就没有逃跑或者攻击的意志了。
“我为了找你……用了一些方法。”他说：“一开始我以为宋温温可能是你……因为挡枪的人变了。而后面我发现她不是之后，就开始严密监视你，沈宁嘉的过程。”
“莫久衡只不过是我抛出来的一个引子，如果你前期真的信任了他，必然会露出破绽。果真，他邀你去了我办的竞选活动。”
说到这里慕止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断断续续的发问：“是因为……要找我，所以你才……”
“举办了这么大的海选活动是吗？”霍擎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也是我计划中的一环，就好比……”
“我设下寻找你的是一张网，里面无数条丝线丝丝缕缕地交缠在一起。任它们那一条勾到了你，我都是赚了。”
“海选活动是按你的标准来的，莫久衡也不出我所料地引你上钩，可那时候我还不能完全确定是你……毕竟你太聪明了，我总要多加谨慎。”
“真正让我确认找到你的，是最后呃那场问答。”
听到这里，慕止息还是开口了：“……怎么确定的？”
“还用确定吗？”霍擎无奈的瞧了她一眼：“你会怎么说，我早已烂熟于心了。”
到这里慕止息就真的什么都清楚了，可她又不敢相信。霍擎很了解她吗？也就是说……只要她站到他面前，他就能认出来的程度。
为什么？
霍擎变了？如果原来的他也是这样的话，她作为宋温温的时候，这人不会不认得她。
难道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可她为什么完全想不起来呢？没有印象。按理说，这一次的轮回，她把所有的力量尽数收回以后，就不该有其他轮回的产生了。
她的记忆为什么不全呢？
难道说……还有第四度轮回？
慕止息的脑袋一下很疼，她抱着自己，紧紧地，发不出声音来。
温暖的触感从背后延伸过来，霍擎从旁边抱紧了她，那人身上温暖的温度，烙在慕止息的心上，却莫名变成了某种冰凉。
似曾相识。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她喃喃自语道：“还是不好的回忆。”
霍擎用手帮她梳理好自己的头发，说：“不用想了。你先……睡一会儿吧。”
就跟着他的话音，慕止息一下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她做了好多混乱，且纷繁复杂的梦。
她一会儿梦见自己回了空间，在一片白雾之中，却怎么也找不到澜染与白烟。
她又梦见自己在核心内部松软的草地上，午后的阳光洒下灿灿金黄，城堡里有糕点烤出的香味儿。
可是突然就下起了雨，狂风夹杂着暴雨袭来，她转身望向天宇，发现大片的乌云，漆黑一团飞快的盖过了阳光与太阳，乌云间夹杂着雷电，密密的雨丝从天空中如水般洒下。
这是她死的那一天。
慕止息却没有害怕，她后退一步，突然身后撞到了人，她扭过头去却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看到无尽的雨水从那个人的军装口袋外流下……
那男子紧紧地抱住了她。虽然不知道是谁，她却能够十分肯定的感觉到——这人是一直跟着她的。
无论她走向何方，他都会一直跟着她。
时光一下变化，慕止息发现自己身边旋转着的枯叶，秋风凉凉的，带着初冬的痕迹。她依旧与那个人相拥着。
不过场景换了，与她相拥的人也换了。这人身着白色衬衫，身上凉凉的气息却没有变。
我在哪儿？
我是谁？
慕止息茫然的这么看着四周，却躲不开这个人的怀抱。
“我是……”她似乎抓到了一个名字，嘴里喃喃自语道：“我是……沈宁嘉。”
她一下醒了。
昏黄的灯光，窗外已经黑了，明显已经是夜里。柔和的光线，不强也不弱的照耀在室内，慕止息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大床上，柔和的白色里面带点蓝的被单，整个房间的摆设都略有眼熟。
木质风格很明显，又带点温馨的家园风，这里是……慕止息眨了眨眼，从记忆里抽出一页篇章。
这不就是……她还未轮回之前，和霍擎做名义上的男女朋友时候，霍擎带她出来玩儿时住的小屋吗？
那天晚上，霍擎跟她告白。还说要娶她为妻。正式订立了结婚的契约。
之后霍擎就去筹办婚姻了，然后在结婚那天……她逃走了。
自顾自的，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慕止息拿手捂住眼睛，要是她是霍擎，她也恨死这个自己了好嘛。
都是她的错，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回就是了的时候了。
经历了这么多轮回，慕止息也懂得了一个道理，就是道歉是没有用的，你欠了的，该你补偿的，只有你乖乖偿还的份儿。
没关系，反正她这回来就是为了补偿霍擎的。
可……她还是怕呀！这人会对自己怎么样吗？！
慕止息手指不经意的触到旁边的被褥，却发现自己身边的床是暖的，这证明了有人方才还躺在自己身边。
然后她一醒……那人就走了？
慕止息一脸懵逼，却稍稍放松了点。如果让她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跟前躺着那人的话，她估计精神会受不了的。
她缓缓将自己放松下来，顶着未知的压力，她走下床，推开了房门。
“吱嘎——”一声，外面是同样温柔的灯光，然后，整栋楼都呈现在她眼前。
这是一栋二层的小别墅。
她所在的房间就位于二层走廊正中间的那个位置。从右手边不到一米就有楼梯通向一楼，她的位置也能很轻易的从面前镂空的栏杆望下去，看到一楼客厅的模样。
一楼的中厅里，坐着一个人。
那人捧着本书，在读。不知为何慕止息总觉得这人的坐姿分外眼熟。
霍擎回过头来，望着她：“醒了？”
慕止息心说我醒不醒你还不知道吗，她也配合的点了下头。
然后思考了一下，她还是从楼梯上走了下去。
她身上的衣服早被换了，穿着一身蓬松又温暖的家居服睡衣，脚下是棉拖鞋。室内的温度不冷也不热，空气中都流露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某种气息。
然而慕止息刚醒，一点也不困。
霍擎就那么看着她，一步步的从楼梯上走下来，眼睛不眨也不错位。
慕止息在这种两人似乎已经同居很久的气氛下，加上本身的愧疚，竟然没法上来就开口质问霍擎些什么。
她甩了甩头，只能将目光投向霍擎看的书。
呃这是，《红与黑》？
红与黑的内容慕止息大概也懂，只是那个故事套用在现在霍擎的身上，显得那么黑暗与恐怖。
“身体好点了吗？”霍擎不是没注意到她的目光，只是他依旧平平淡淡地问。
“没事儿。”慕止息揉了揉额角，她本来就没事儿，之前的异样兴许是被自己吓的。
见她真的没事，霍擎点了点头，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慕止息没有敢，她索性直接绕到坐到了他对面。
霍擎看着她，无奈的笑了：“我们之间，非要如此吗？”
慕止息的心“咯噔”一下，她强行忍住了就此跪地求饶的想法，说：“对不起对不起，之前真是我的错。我……我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了，你给我个痛快吧！”
她双手合十举到头顶：“再留我条命，我真的……真的还不能死！”
霍擎在对面，看着她这副做派，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我不叫你死。”
他默默地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沏了杯茶，放到慕止息的手边。道：“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一天。”
慕止息抬头，望向霍擎，发现他脸上竟噙了一抹快意的微笑。
她又低下头去。
“曾经高高在上的你，也会为了生存而低下骄傲的头颅。可见人都是一样的。”霍擎捧起本书，漠然道。
是啊。谁不是一样呢？慕止息在心里想，如果我现在不被你控制，我肯定不会这幅样子啊！
人都是被逼的。
可是显得也分外无耻。
“还是你认为这样管用？”霍擎的话锋又一转：“你是不是觉得，你早晚能脱离我的控制，取回你全部的力量，然后把我一网打尽？”
慕止息没吭声。
她没有想过这样的事，可是，按照事情的发展轨道来看，可能终归是这样的结局。
“知道么。”霍擎说：“当我想要把一个人长长久久地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我不会去剪断她所有的羽翼。我只会……用尽一切方法，不顾后果不惜代价的，把自己变强大，直到……她再也无法逃出我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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