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过后,霍擎也没有要求什么搂着她睡了。
次日,回程。霍擎就开始准备声势浩大的婚礼。
止息什么都不懂,也没觉出来什么。不过是一个世界里的某种仪式罢了。
在别人热切地准备婚礼的时候,她就像个没有牵绊的灵魂一般,无所知无所觉地游荡着。
直到最后婚礼那一天。
伴娘为止息披上洁白的婚纱,外面就是婚礼教堂,这种西式的婚礼最近特别受豪门贵族们的欢迎。
止息看了看外面,排场还蛮大的。很好的满足了她的骄矜的小心思。
霍擎对她真的很好。有这么个男朋友也很不错。
止息踏出了第一步。
在此之前,她还可以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不懂事。可是,一旦结了婚,她就无法摆脱关系了。
第二步。
第三步。
在止息快要走到门边的时候,她突然顿住了。
仔细看上去,可以发现她的瞳孔紧缩了一下,随后,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发愣。
霍擎恰好在这时走进屋子。
“怎么了?”他看着愣在原地的止息,伸手去抚摸她的头发:“害怕了?”
止息却突然闭上了眼。
然后她睁开,对霍擎说:“我要走了。”
霍擎的神色一下变了。他似乎无法理解这句话,又似乎早已理解,深藏的恐惧被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之下。
“你要去哪儿?我们就要结婚了。你……你要在这个时候抛下我?”霍擎伸手拉住她:“我不让你走。”
虽说看上去很幼稚的行为,却是一个人最后的坚持。
“我的亲人有难,我必须去救她们。”止息毫无犹豫地说。
霍擎说:“你的什么亲人?你的亲人今天不都在这里呢吗?你想说什么?还是说……你只是想找一个离开我的借口?”
他从没有一次像这个时候那样慌,从里到外的,近乎把这人一辈子的冷静都耗干了,说话也变了。
原来一切的风度翩翩,一切的冷静睿智,都是在你没有那么重要的东西离开的时候,才能表现的出来。
面对无法挽救的爱,谁都会像普通人一样。
不对,该说,大家都是一样的。
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霍擎突然想到了他韩爷爷临终时候的模样。那个时候他不在身边,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够想象得到。还有那平时都能看得见的寂寥……
他会变成那样吗?
“我不骗你。”止息最终还是艰难的吐出这一句话:“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来找你的。”
“我不信。”霍擎看着她,竟一口否决:“我不信你会来找我,所以我不会容许你走。”
止息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不起。”
然后她地身体直直的倒下去,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地倒下去——霍擎惊呆了,连忙伸手接住她。
那人的手上还戴着他给的手环,看到那个东西在,霍擎的心里才能稍稍安定一点。
之后就是新娘被送去医院。
在婚礼上晕倒,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不过没人有机会和新郎说一句话。霍擎全程都紧紧攥着新娘的手,不肯放开,谁和他说话都不理。
那是他的全部,他生命里的全部。
可是新娘还没到医院就醒了,身体各方面体征都正常的样子,就好像睡了一觉。她也还记得霍擎,记得她们之间发生的事。
霍擎当时的表情无法形容。似乎安定下来了,又似乎没有。
他的心一直无法安定。
直到后来,他渐渐地,一步步的认出了这个苏醒过来的“沈宁嘉”,根本就不是和他相遇、相恋的那个人。
相恋?或许并没有。只是他一个人的执念。看到现在这个沈宁嘉和她父母欢声笑语的样子,霍擎才恍然觉得,这个人才是真正属于那个家,属于这个世界的。
之前与他相伴、相拥过的那个人,就好像是海面上的泡沫,晨起的时候就消失了,好像从没有出现过。
可是霍擎不肯相信。哪怕是做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梦,也要保留下来。
他在梦里爱上了一个人。
……
止息离开了沈宁嘉的身体,如同一道利剑般直刺星海——
有人动了核心的结界!他们终于按捺不住了吗?!想要直接闯进去!
莲城还在里面沉睡呢!
止息内心的愤怒一阵儿接着一阵儿的强烈,好的,幕后黑手终于要伸出爪子了?逼得她有家不能回,她们流落四海昏迷不醒,如今,真的要在她们的地盘上撒野!
止息眼中一股接着一股的杀气冒出,只要是在核心内部,任何事物均归她们操纵,没有人能从那里活着走出去!
止息一向柔弱,好性格。这还是她为数不多的、真真正正想要杀掉什么、毁灭什么的时候。
别让我逮到你们……否则,我一定片甲不留!
让清燎……让我的莲城……我的叛央,统统回来啊——
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了复仇,却也知道自己恐怕是无法与那个世界的霍擎再见面了。
先不说她能不能安全回来,就算她运气好,能够解决这一切——等到尘埃落定,那个世界的时间流逝也和她们不同,霍擎恐怕都已经结束一生,进入轮回了。
不过,我总能回来的。止息在心中念道。如果……真的还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回来看你的。
止息那时候,根本不懂结婚就需要相伴一生的道理,对她而言,霍擎她会负责,男女朋友的关系她也承认,可是究其根源,也许就和她养在小行星上的一只宠物没什么区别。
偶尔会来看看,却没有相伴一生的觉悟。
她什么都不知道。
止息如同一道光柱般从天而降落在核心外围的草地上。
她望向四周,出来时那种黑色的雾气已经被打散了,此刻却没有阳光,就连人造光源也没有。她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
“刷拉——”一声,一道刺目的光柱打破了昏暗,径直从她的背后穿来——
如果这一下被打中,恐怕就连止息也会被刺个对穿。她飞跃到空中又降落到不远处的草地上,却在抬起头的一瞬惊呆了。
那抹乌黑如同最深的墨色一般的颜色,黑曜石般闪闪烁烁的光芒,青绿色的衣角在夜空中腾起。腰间束有白墨带,手腕儿处宽大的袖口一下收紧,头上的小玉葫芦还在发着光。
“清燎……”止息不自觉地喃喃出声:“是我啊……”
清燎毫不迟疑的走到离她十米远的距离,就停下了。然后,在止息震惊的神色中,她抬起右手,弯弓搭箭,一只硕长的光箭在她手中发出刺目的光。
“清燎……”
“我说过的吧。”清燎笑了笑:“待在里面别出来。”
止息一下蒙了。她的脑子瞬间滑过无数道光线,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原来,最初告诫大家别出去的,是清燎。
可是叛央出去了……那天,出去的叛央……
“你把……叛央怎么了?”止息的声音微弱,近乎有点迟疑,也有点不信。
怎么可能呢?她也许只是生气了,只是生气她们不听话……清燎的话,绝对不会……
“那天她跑得快。”清燎想到了什么,无奈的笑了:“真可惜。”
止息的脑子整个“嗡——”了一下,她凭直觉知道清燎不是在说谎,她就算说谎也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可是理智却让她不愿相信。
怎么能信呢……
真是报应。止息刚刚才让那个世界的霍擎感受到什么叫无力的绝望,这下就深刻的报应在自己的头上了。
止息退后两步。
“想逃?”清燎一下把箭指向了她。
止息见识过,也深刻的了解那光箭的厉害,可是从没想过它有一天会用在自己头上。
她不想问,也不想听,她只想逃离。
于是她这么做了,掉转头毫不犹豫的朝着核心内部飞奔——
到了那里就好了,至少,自己不会处于绝对的被动……
止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事态改变的太快或者说她根本就来不及想。就在这时她感受到腹部一阵刺身灼骨的疼痛——
原来,她不是开玩笑的。她动真格了。
止息还没有多想的时候,就被身后那追来的横空一箭刺穿在石墙上面!她看着自己的腹部,上面一道光箭死死地将她与背后的石墙钉在了一起。
“你要杀我吗?清燎。”止息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她,她确信那是清燎,也只有她们,才能如此确信。
突然,她的眼泪就流了。
她已经说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流过眼泪了。哪怕是委屈的想哭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哭过。被留在核内只有她一个人,莲城昏迷不醒的时候,走出核外茫然无措、被人背叛追杀一直逼到黑市走投无路的时候,来到一个陌生世界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了多少个“第一次”,却都忘记了哭。
她再也不是那个在核内随意和姐姐们撒娇,不满意了不开心了就可以随时哭的孩子了。
“我明明……已经变强了啊。我,我已经在努力了……求求你,清燎,你,你别……”
“真难看啊,止息。”清燎边走边叹地走到她跟前。止息才发现这是清燎走之前和她最后一次聊天的地方,那个她们最后一次心平气和聊天说笑的时候,或许……很多事情,从那个时候起就改变了么?
她们在城堡的外围,曾经绿草茵茵的地方,如今却被一片血迹氤染。止息本来可以在核内瞬间回复的伤口,却因清燎的那一根光箭紧紧地被钉死。
本来想过会与之战斗的人,原来……并不是核外的人啊。
清燎在说些什么,止息也无意识的回了几句,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回些什么。
清燎看着她这幅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过来想要拔出她体内的光箭。却在同时猛然后退一步!
清燎被溅起的黑色发丝在空气中弥散,止息在她动手的前一刻自己拔出了光箭,周身封印瞬间展开,将清燎牢牢地挡在了外围!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