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离开一段时间。”隔了不知道多一会儿,清燎突然开口。
止息惊呆了。
“去哪里?核以外吗?”她有点惊讶,她们四个虽然没有什么约定,但是应该都是默契认定不出核之外的啊。为什么这会儿……清燎到底是有什么事非要出去?
清燎转头望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有许多止息读不懂的东西。
但是清燎看着她的样子,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甩甩头发,道:“没事儿。我就去那么几天。回来之后还是照样。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就行了。”
“不会多久的。”
止息当时觉得,她是十分不想让清燎出去的。但是她望着她的背影。很多话都说不出口。清燎这个人呢,说出去的话很多都跟过了水一样的不靠谱。可是任谁和她处的久了就会发现,有些话,她说出来是一定认真的。
比方说这个时候,止息就无法拦住她。
可那时她也不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跟清燎笑颜相对。
清燎走了之后,核内部又空了不少。除了每天固定捧本书在读的莲城之外,叛央的作息也改变了。
叛央平日里总喜欢在黑暗的地方晃荡,一般越诡异的地方她出现的越多。止息最怕这个。可是每当她在最诡异的地方看见叛央的时候,她又一下子不害怕了。那个女孩儿黑色的裙子,脚下每走一步就会响起的银铃声,反倒成了她噩梦中最安心的希冀。
清燎不在的某一天,核外突然响起了警报。
止息在听到警报声的一瞬愣了,然后就看到庭院中坐着的莲城立马起身朝着核外冲出去。
却在庭院口处被叛央拦下了。
“我去。”叛央的眼神一转到了止息身上:“你还算是这里的王牌,得留在这里。有什么事了还得你照应。”
莲城看了一眼止息,然后轻微的点了点头。叛央如雾一般飘出去了。
留在原地的莲城望着叛央离去的方向,眼神凝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止息站起身来。她也不懂战斗,这个时候不跟出去添乱是对的。可是她、她好像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这么无助过。
身边的姐妹们都能战斗,为什么就偏偏她不行?
若是换做和平年代,她几乎一个人操持起了核心内部的全部运营工作,那个时候一点都不会觉得自己不行。可是现在……
现在的止息,充分的感受到了没有战斗力的无力。
她想要保护的都保护不了,想要改变的也什么都办不到。这样的她……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叛央出门后的第一时间,层层叠叠的黑雾就从外围的河边升起,渐渐地笼罩了整个核心四周。
她知道那是叛央弄出来的,也不担心。只是等着这场战斗的结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入侵了核外层,但是只要是叛央出场的战斗……就没有输过。
如果说清燎和莲城是核心内部最强战力的话,那么叛央就可以说是特殊战力了。她出场的时候不多,但是就连清燎和莲城也有偶尔失手的时候,叛央却从不会。
因为她每一次出手,都是要了所有人,除她之外的命。没有失手。
止息还曾经好奇地托着腮问她决胜的秘诀是什么。叛央那时正在穿红绳,听了她的话后浅浅笑了一下,说:“要是不胜的话,我就死了。”
止息不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三天后,一直围绕在核心四周的黑雾消散了。叛央也没有回来。
止息当时真的要吓疯了。说什么也要出去看看,却被莲城一手拦下。
“不能出去。”
“为什么?叛央她在外面啊!她生死未卜啊!到底是有什么理由不能出去?!”
然而莲城还是摇头:“不能……出去。”
止息停下来了。她说:“莲城。你们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平时你们说什么我不懂也就罢了。可是到了现在,你们还想瞒我什么?”
“真当我是小孩子吗?!连你们的生死我都不能知道了?!”
莲城看她的眼神有点一言难尽:“……你就是小孩子啊。”
止息一下愣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她一直被宠着、被护着,她还以为叛央才是那个被冷落、被欺负的对象。原来……实际上并不是那样的。
只是因为大家都当她是小孩子。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才什么都不告诉她。因为她们实际上从来都没把她列入能够并肩作战的同伴里去!
想到叛央临走前和莲城对视的那一眼,那眼里是只有她们懂的内容。原来……从头到尾被排斥在外面的人,只有她。
想要和她们一起并肩作战。
想要同样得到姐姐们的重视。
为什么……就是办不到呢?她有什么资本让人家这么对待她?她们已经足够忙了,足够绝望与辛苦。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要她们都抽出身来瞒着她,护着她。生怕她受伤。
她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啊?!
止息突然低下头哭起来。就连这个,也是她的专利。核心里就她爱哭,可以说清燎、莲城和叛央基本上就没见过她们哭的时候。就她,小时候,没事儿看见个花枯萎了也要哭。
那时候……清燎站在一边大言不惭的嘲笑着她,莲城见她哭的累了就偶尔递上一杯水叫她歇歇再哭。叛央嘛,也不管是不是真心的,但是总会偶尔串个手串儿什么的在她眼前晃晃,转移走她一点的注意力。
最后还是每回都是清燎出手,她的光明之力能够毫不损毁地复活核心内任何一个生命。直到这个时候,达到目的了止息才会停止哭泣。
她们都在宠着她,把她宠成了个毫无节操的混蛋。
看到止息哭,莲城一如既往地抱住了她,轻声地重复着:“不能离开……我们都,不能离开核心……”
于是核心内就剩下她们两个了。
“叛央没有死。”莲城斩钉截铁地说,因为她若是死了的话,她那份核之力将会被剩下的三个人平均吸收,她们没有感到力量的增强。因而,叛央肯定是活着的。
“或许过些日子她就会回来了。”莲城这样对止息说。可是止息觉得她也没有什么把握。
莲城止息,清燎叛央。这样在宇宙海中出了名的名字,现在,就只剩下一半了。
就好像身体被割掉一半一样。
可是莲城看得很紧,止息也打不过她,根本没法在她不注意到的情况下出去。
时间一过就是半个月。清燎口中的“去去就回来”“过个两三天”的话也权当是胡诌了。
止息每天在核心内部完全待不下去。就算她以前也很少出去,但是待在家里也不像是现在这样了。
她独自一个人从核心最外围,坐着绿皮火车一圈圈儿的绕着核心转,穿过层层叠叠的雨林灌木,时高时低的坡度轮换,身边那种吸人脑髓的小虫子在嗡嗡的飞起飞落。止息都不想理。
直到绿皮火车一股脑儿扎进了幽深的深潭里。
她放纵自己沉入墨绿色却一点都不脏的水中。冰凉凉的水从四面八方灌进来,这种颜色其实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掩盖水中常年行走的某种生物。
她的身体从车窗飘出去,然后像一片浮萍一样深入了水底。
仰躺在水底,前后距离水面水底都有一大段的距离。她就这么躺着飘在水中。眼睛透过墨绿色的水往上望。上方是一片天光,什么都没有。
一道长长的黑影笼罩了她。在她上方无声无息的划过一个长达几十米的巨影。水怪无声无息的在水中盘绕起来,将止息围在中间。
卷起了她。
止息将手放在滑腻腻的鳞片上,将头埋进去,低低的哭泣。
在水中,没人会听到她的哭声,甚至也看不到眼泪。
水底深处,远方还立着一排排黑漆漆的人影,那些人站在水底,默默无声的看着她哭泣。
那是一排排的青铜卫士。那些杀死人的青铜卫士,原来都是从水底冒上来的,平日里不巡逻,也会偶尔在水底藏匿他们的身影。
……
止息上了岸。几分钟后身上的水就干了。她一路走上了殿前广场,然后通过神像弯下腰递过来的手掌登上了高处。
她想起来自己今天好像还没有见到莲城。
她刚刚从核心外围过来了一趟,途经的地方都没有看到莲城。
这个时候止息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偷偷逃出去,而是先找到莲城。何况莲城也在核心周围全部设下了禁制,只要是她一出去就会被发现。
止息登上了神像的上方之后,四周看了一边,只能踮起脚来去了树林深处的城堡。
那里面说实在的真是止息最不喜欢去的地方了。因为那座城堡看上去就像是鬼屋的样子,虽然已经完全知道了里面的原理,甚至这些东西的日常运作就是由止息来操心的。可她还是不喜欢去那里。
那里面的各种牛鬼蛇神,还有城堡中的禁令。尤其是那座钟楼——就是在城堡深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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