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恰逢先帝仙去,李钰吩咐免去登基大典,一切从简,只在午门外祭了天,众大臣虽对这位新皇颇有微词却也找不出不宜之举,便也就不敢再声张了。
李钰是众位皇子中资质最好的,却并不是众大臣愿意追随的。这是因为李钰年少时便进了虚弥派潜修,性子刚正不阿,对那些阿谀奉承之流不能说深恶痛绝却也是及不待见的。而二皇子李申却是恩威并施拉拢大臣的能手,以至于李钰登基后,一些二皇子的心腹大臣处处刁难。花若隐落香几人看不下去,便出手帮李钰指点。
落香几人这边正为朝政忙的焦头烂额,另一边,玲珑正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李隆轩偷偷带出了囚禁他的雍和宫。落香所料不错,玲珑确实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柔弱,相反,她的武功足可以与逝初一较高下。
依香宫内,玲珑看了眼被她打昏的李隆轩,不解的问半躺在软榻上的黑衣男子:“公子,我父皇已经是个废人了,您为何还要耗费功力来救他?”
在她看来,李隆轩现在已经是个废人,废人自然是没有救下的必要的,虽然这个废人是她的父皇。
黑衣男子半躺在软榻上,慵懒之极,瞥了眼李隆轩微微一笑,银色面罩下的脸上凶光一闪而逝,淡淡说:“玲珑真是一点也不念及你们父女之情啊,啧啧啧。”
玲珑娇笑:“这么个贪花好色的废物,怎么配做我的父皇。”
黑衣男子不可置否,说:“虽然他已经是个废人,但是眼下却还是需要他的时候。”
“请公子明示。”
“眼下新皇登基,朝野内外定会有对不满之声,那李钰是虚弥派外门弟子,若是他顺利的掌控的大唐,那么大唐也就被虚弥派掌控。本公子可不想看到有那么一日。”
玲珑点点头,说:“那公子便是要在这些大臣中想办法吗?”
黑衣男子摇摇头,看着地上躺着的李隆轩,玩味一笑,“眼下我们有了这位先皇陛下,还需要哪些大臣吗?我倒要看看那些臣工们见到先皇死而复生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玲珑娇笑着,“公子果然妙计。”
芝兰院内,蓝倾丘冷眼看着正在帮李钰处理政事的花若隐,淡淡道:“连这些事都处理不好还怎能担当重任。”
李钰一僵,有些不自然,朝蓝倾丘俯了俯身,说道:“师叔教训的是。”
蓝倾丘摇了摇头,不再看他们。落香轻笑,端了杯茶放在蓝倾丘手边,说道:“这些大臣对李师兄有些不满呢,若是不好好整治,李师兄这龙榻是坐不安稳的。”
“欲带王冠,必承其重。”蓝倾丘淡淡道。
落香哑然,点头称是。
几人正忙碌着,逝初飞身进来,喘息着,说:“来,来了。”
弥蓝皱眉,“谁来了?”
“五,五公主,玲珑来了。”逝初顺下一口气,说道。
“她来这里做什么?”弥蓝不解,看向了落香。
落香淡淡开口,说:“静观其变。”
褪去了宫装,玲珑一身粉色纱裙衬的身材曼妙,乌黑长发高高束起,剑眉星目,竟丝毫看不出柔弱之态,见到几人,冷冷笑了,“几位在忙什么呢,这几位虚弥派的仙长也在呢。玲珑有礼了。”
李钰起身,看着她,淡淡开口:“五皇妹今日怎么过来了?”
玲珑幽幽一笑,“皇兄能来,小妹怎么不能来了。”
弥蓝最是沉不住气,说:“你今日来又有何事?”她还记恨着上次玲珑骗她之事,若不是花若隐阻拦,她早就杀到依香宫处置了她。此时见到,是断不会有好脸色的。
“九妹见到姐姐还是这个样子,唉,好叫姐姐伤怀呢。”玲珑半掩着面,一双媚眼却是*裸的不屑。
“你!”弥蓝大怒,她性子素来急躁,最见不得一些人耍心眼使手段,正要扑过去教训玲珑,却被逝初拦下了。
玲珑却是毫不畏惧的看着她,嗤笑一声,说:“急什么,这便就急了么,呵,这才是刚开始呢。”
转了身,看向李钰,说:“大皇兄初登大宝,想必朝野之事很难处理吧?”也不等李钰回答,接着说道:“偏偏父皇就这么撒手人寰,我这做女儿的很是伤心呢,大皇兄想必也是吧?”
李钰淡淡开口,“父皇仙去,乃是我们都未曾想到的,五皇妹还要节哀,莫要伤了身。”
玲珑点头称是,说:“若是这时候有父皇在,那便好了,大皇兄也不会这般劳累了。”
李钰淡淡一笑,未做言语。落香却是没有错过她的意有所指,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玲珑,这五公主像是故意激怒弥蓝,又故意提及李隆轩,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蓝倾丘淡淡看了眼玲珑离去的背影,幽幽一笑。
果然,次日李钰一上朝便发现又有几位大臣称病未来上朝,李钰大怒,却强忍了下来,只说需派几位御医到覆府上好好瞧一瞧。
回了御书房,李钰便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正朝着一众宫人发火,门口忽的出现了宫人的惊叫声,李钰皱眉,怒道:“何事喧哗!”
只听见来人哈哈一笑,说:“大皇儿,帝王可不能这般沉不住气啊。”
李钰一听这声,惊的忘了反应,来人徐徐走进来,看着李钰,说:“这皇位坐的怎么样啊,钰儿?”
李隆轩冷眼看着已经怔住的李钰,冷笑一声,“竟敢跟着外人图谋朕的皇位,真是朕的好儿子!”
李钰反应过来,张了张口,说:“你,你不是被囚在雍和宫了吗?谁放你出来的?”
李隆轩大笑,“朕乃真命天子,岂会被你们算计了去!”看着李钰,厉声道:“来人,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带下去,押入天牢,待朕捉了其他余孽,一并处死!”
随即便有大批御林军冲进来,将李钰围了起来。
李钰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看着李隆轩,笑了,“父皇,紧靠他们,是拿不住我的。”
“他们是拿不住你,那么我呢,大皇兄?”一声娇媚的女声传来,李钰抬首看去,竟然是她!
玲珑一张大弓在手,拉满的弓上一支毒箭闪着银光。玲珑咯咯一笑,说:“听闻大皇兄身手不错,玲珑特来讨教。”
玉手轻轻一松,那箭笔直的朝他飞来,李钰躲闪不及被射中了肩膀,不甘的看着玲珑,说:“你,你什么时候练的武功?”
李隆轩上前一脚踹在李钰心口,怒道:“还想逃!看你怎么逃!来人,带下去。”
李钰几番挣扎,发现自己的肩膀竟然松软了下来,惊恐的看着玲珑,说:“你在箭上涂了腐骨散?!”
玲珑点点头,笑的娇媚,说:“大皇兄好眼力,不出三日,你就会慢慢变成一滩肉泥,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李钰怒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
李隆轩挥挥手,御林军带走了怒骂不断的李钰,看着跪着的宫人,说:“今日这事,若是有人走漏了一点风声,朕便让他也变成一滩肉泥。”
宫人见到死而复生的李隆轩早已惊恐不已,又见玲珑对李钰出手这般狠辣,早已吓破了胆,不住的磕着头,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玲珑扫了眼地上的宫人,说:“父皇,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去清月宫将贵妃娘娘抓起来。”
李隆轩不解,“为何抓她?”
“父皇忘了,贵妃娘娘是九公主的生母,拿贵妃娘娘要挟弥蓝,还怕她不乖乖就范吗?”玲珑眼中狠毒一闪而过,“况且,儿臣听说,那曹美人之事,也与贵妃娘娘脱不了干系呢。”
李隆轩一听,果然大怒,“这个贱人,朕当初留她一命,她竟然还敢谋害曹美人!来人速去清月宫将那个贱人带来!”
清月宫内,弥蓝见夜兰已经睡下了,便轻轻带上了门,回了芝兰院。夜兰慢慢睁开眼,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一行清泪缓缓流下,“对不起小弥蓝,娘亲不能陪着你了,你要开开心心的长大,不要为娘亲难过,娘亲要去寻你的父皇去了。”
从枕头下抽出一块白绫,夜兰起身来到房内正中的房梁下,苦笑一声,搭上白绫,打了个结,不舍的看了眼房内的种种,终是踢翻了软??。
御林军冲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一头白发的贵妃娘娘悬在半空,吃惊了半天,御林军统领林晨才反应过来,冲上前去一把抱下她,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未断气。
林晨抱着她朝御书房疾步走去,御书房内,李隆轩怔怔的看着眼前满头白发的女子,不解的问他:“朕让你去将清月宫的贱人带来,你这是带了什么回来?!”
林晨恭敬道:“陛下,这位便是清月宫的贵妃娘娘。”
“什么!”李隆轩大惊,“她,她是兰儿?!她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玲珑厌恶的看了眼夜兰,对李隆轩说道:“父皇,别忘了,曹美人的死。”
李隆轩听她提起曹美人,看着夜兰的眼神便由惋惜慢慢转化为了痛恨,“来人,将她弄醒。”
立刻有宫人端了盆凉水进来,一滴不剩的全泼在夜兰身上。
夜兰打了个激灵,慢慢的睁开眼,是已经到了阴间了吗,她竟然看到了李轩。微微一笑,说:“真好,兰儿终于又见到李轩了呢。”
李隆轩面无表情的看着夜兰,指着早已备好的毒酒与白绫,说:“你选一样吧。”
夜兰微怔,转了头,看到了满室的宫人,又看向李隆轩,闭了闭眼,说:“我没死吗?”
李隆轩淡淡说道:“不,你马上就要死了,毒酒与白绫,你选一样吧。”
“我想知道为何,为何陛下要我死?”
“你毒害曹美人理应处死,贵妃娘娘,还不速速就死?”玲珑在一旁说道。
夜兰并不理她,只是死死的看着李隆轩。李隆轩转过脸去,说:“玲珑说的不错,你毒害曹美人,理应被凌迟处死,朕,朕念及你育有皇嗣,留你全尸。”
夜兰哈哈一笑,“育有皇嗣,留我全尸?哈哈哈”她从死亡中醒来,以为得到重生,却不曾想,只是从一个地狱来到了另一个地狱。
看着地上摆放的毒酒与白绫,她笑的凄凉,最难忘曾经我们情真意投你侬我侬,到如今,昔日的甜言蜜语却只换得毒酒一杯白绫一条,一杯毒酒浇灭满腔热情,白绫断送心中十五年情。再多的失望与不甘心,最终也只是凄凉一笑,徒留了,天长与地久。
夜兰端起毒酒,褐色的酒里倒映着一张满是泪水的脸庞,她看着倒映里的脸,轻声说:“哭什么,不要哭。”
抬首饮下毒酒,转了身,看着李隆轩,扬起一抹微笑,“我夜兰,后悔当初跟你来到这里,后悔,遇见了你。”
一道血丝从嘴角溢出,夜兰慢慢坠落在地,终于,毒发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