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招了招手示意魔兵退下,暖黄的灯火跳跃下,璎珞看清了来人的脸庞,那是一张略带悲伤的脸,却在看见她时猝然开怀。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璎珞别过头去,手指捏着角落中的稻草一下一下的掐断。
“我是来带你离开的,只要你愿意跟我走,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璎珞,你难道不想离开吗?”木连笙俯身看向那个坐在角落中的女孩,她已然长成大人模样不再是当年那个瘦弱的姑娘,可是在他眼中,好似一切都没有变过。
“璎珞,你别听他的,他此番和魔兵一同进来,想必是早已投靠魔族,这种人,你跟着他,是不会开心的。”被关在一旁的白禛靠在铁门之上,奋力阻止。
“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投靠了魔族,放弃了你曾守护的子民?”璎珞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灯光下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
木连笙望着璎珞灵动的双眼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连笙哥哥,你应该知道,我此生最厌恶的便是背叛,当年你因为你的子民舍弃了我,我是很伤心,但是我不失望,因为我知道,你的心中是信仰,可是你今日是因为什么舍弃了你的子民呢,你用爱换来的子民,你告诉我,你因为什么选择舍弃了他们。”
她的瞳眸紧紧盯着自己曾一心一意爱慕着的少年,人还是当年人,却早已不再是少年。
“我是因为你才舍弃了他们,璎珞,我爱的人是你啊,一直都是你。”少年无力的瘫软在地上,他沉寂已久,隐藏了几百年的话终于在此刻展露无遗,他以为,自己不会爱上她,可是他错了,不过是一个回眸,却让自己甘之如饴。
白禛抓着围栏的手无力的垂下,他知道,自己再也得不到那个女孩的心了,正如当年自己看到她的第一面一样,那时她的眼眸中洋溢着的笑意,满满的都是他,再也装不下自己。
就算再过百年,一如既往。
她的眼神错愕,自己等了这几百年,不过是这一句话而已,可是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晚了,太晚了,晚的让自己以为都要失去了。
“连笙哥哥,你走吧,我希望来救我的是从天而降的英雄,而不是连信仰都放弃的失败之人,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璎珞面无表情,慢慢背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单薄的背影和挺立的脊背,一如她的信仰。
“好,我知道了,璎珞,你要好好的。”木连笙踉跄起身,看着那个坚定的背影,眉眼低垂,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璎珞听着那错落的声音伴随着玉佩清脆的响声在耳边渐渐远去,终于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在寂静的囚笼之中,显得格外凄凉。
......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一个赤脚女子正坐在桌案之上,隔着模糊的窗棂眺望远方。
秋色的风从半开的雕窗中吹来,大殿中纱帘摇曳,连琉璃灯盏中的火苗也忍不住的跳跃。
女子低垂着眼睫,因着灯盏的照射,在面颊上投影下琉璃扇形,眼角自然下垂,湛蓝色的瞳眸幽静暗淡,盛着无边的忧伤。
“这才几日,便如此思念,人世间的爱情本就繁杂的紧,只要得到了不就行了吗?何须整日里黯然神伤,我瞧着那个烈心也是个痴情的,知晓你不愿嫁给他,就只知道来讨你欢心,也是个蠢人。”
秋夜的风将他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吹起,分明是少年的脸庞,那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瞳眸却显得诡异骇人。
见沈嘉并不搭理他,他从雕窗之上跳了下来,径直穿过金黄的柱子,坐在了囚笼之中的秋千架上。
这还是白啼为讨她欢喜所做的,亲手所做,却精致无比。
“你每夜是不是无聊的紧,天天来搅扰我的好梦,你说一个整日只能在暗夜中出现的人,是不是孤寂的很。”
沈嘉瞧着那个坐在秋千上的少年手指颤了颤,脸上却是没有丝毫表情。
这几日白啼每日白天来,还总送些无关紧要的玩物和吃食,而这厮却是每日夜里来,叨叨绕绕说个没完,弄得她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了,此时正盯着一双乌青的眼,闭着跟他说话。
“这几日你总来,为何却是丝毫不曾提过你为何不能见白光的缘由。”沈嘉从床榻上起来,趁着昏暗的灯光朝着暮光看去。
暮光看着灯盏中摇曳着的暖黄灯光,缓缓走了过去,他的手指碰触到暖黄的光亮,紧接着便有无数的黑色光亮从身体中消融,在沈嘉面前缓缓升空。
他往后退了一步,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
“这下你知道了吧,只要我接触到光亮,便会燃烧我的寿命,即使我并不知道自己的寿命有多长。”暮光看着那咫尺之间跳跃着的火苗,笑意温温,目光转向沈嘉。
“你可知,上古时期有一种妖兽,终日生长在深海之中,名为暮,它的体积庞大,能席卷大海,却生性孤僻,只愿活在深海之中。有一日,它聆听到海岸之上有女子曼妙的歌声,它化身为人,走向了海岸。”
暮光坐在秋千架上,看着夜空之中零散的几颗碎星,嗓音带着少有的温柔。
沈嘉从床榻旁的桌几上拿了些蜜饯,看着那个夜光之下的男人,眼眸幽深。
“暮兽第一次上岸,并不知人情世故,本就生性暴躁,杀了一个岸边的少年,便化作了他的模样,找寻那个歌唱的姑娘。”
“那时的上古,天神作乱,烽烟四起,暮兽不明所以,在战场之上只学会了杀戮,因此犯下滔天罪责,那一天,他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却也正是被她设下了禁制,终生被封印在暗夜之中,但凡是碰触到光亮,便会消耗寿命,直至死去。”
“那这么说,你就是那个愚蠢的暮兽了,原来你是只魔兽呢。”沈嘉咀嚼着蜜饯,甘甜入口,却解不了她心头的酸苦。
“女人,你给我唱首歌吧,我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