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清晨的光亮从窗棂内洒了进来，让人不觉心头一震，沈嘉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披上一件外衣起身。
春颖正端着洗漱用具走了进来，见沈嘉起来，将东西放好，微微颔首：“殿下，都准备好了。”
沈嘉点了点头，走到水盆旁，低头看去，水波荡漾，其中的女子眉目清秀，可那饱满的眼眸之下却隐隐生出了淡淡的乌青。
沈嘉眉心微动，面无表情的净手。
春颖带着一众宫女早已将沈嘉的行头备好，沈嘉昨夜便吩咐了，她今日要去看望沈瑾月的。
“殿下乃是去看望女帝大人，穿的素净些的好。”春颖将洗漱东西撤了下去，语气温和。
这些日子玉灵界多不安稳，沈嘉自然知道，昨夜得知若寒风和连桑已然举办了丧仪，心中更是不平，那一年若不是若寒风只身前往现代寻她，怕是她再也回不过来了。
“殿下？”春颖唤了沈嘉一声，见其并无反应，又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殿下？”
“嗯。”沈嘉这才回过神来，瞧了瞧春颖。
“殿下觉得这件如何？素净却不失典雅，正和殿下的气质呢。”
春颖招呼着小宫女将衣衫呈现在沈嘉面前，她口中说的正是这件淡紫色的衣裙，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腰间还配有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
沈嘉粗略的扫了一眼，却在宫女手中看到一件浅白色的，指了指：“今日还是穿白的吧，头上加些珠翠，添点颜色就好。”
“是。”春颖答应着，挥了挥手，示意其他的侍女离去，单单只留下了那个托着浅白衣裙的宫女。
信手将衣裙取了下来，为沈嘉更衣，一身浅白白裙裳，下面配上浅色翠云烟散花罩裙，这罩裙不过是在裙底勾出淡淡的花纹，一头如瀑的银蓝发丝挽成斜髻，之用一根银色镂空簪子别起，勾着淡淡的珠翠，下面坠着长长的流苏。
放眼望去，倒是多了些仙气。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不远处的千刃殿走去，此时已然下了早朝，正零零散散有大臣走过朝着出宫的方向而去，纷纷向沈嘉行礼。
沈嘉此时已然不是女帝的身份，早已恢复了圣女的地位。
“殿下，女帝殿下来了。”待沈嘉走到千刃殿门口，早已有宫女前去通报。
沈瑾月眉心一蹙，她醒来便知沈嘉受了伤，被人救回了天山，正想着打发人去看看，不成想，却已经回来了。
“快请。”沈瑾月放下朱笔，快步迎了上去。
“姐姐。”两人许久未见，沈瑾月上前便握住了沈嘉的手，眼眸微动。
“春颖，你在门口候着，本宫有事自会叫你。”
“姐姐，听说你受伤了，怎么就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可知灵墟之事？”沈瑾月语气中皆是焦虑，不知该如何是好。
“瑾月，我无事，不过是一些小伤罢了，灵墟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如今易洲已归，魔族定会卷土重来，为今之计只有四国兵力合一，才能有与之抗衡的资本。你可明白？”
“瑾月自当明白，易洲昨日已然递交了国书，说愿与雪山共进退，如今易洲离那幽冥海最为接近，若是魔族来犯，第一个要扫荡的地方自然就是易洲，易洲如此选择实乃上策，我担心的并不是易洲，而是。”
她抬眸看去，落在沈嘉脸上，眼眸中隐隐可见担忧。
“你担心的是苍梧吧，如今苍梧内乱确实不好操控，担心也实属应该。”沈嘉点了点头。
“不，瑾月担心的乃是灵墟。姐姐，你难道不明白，如今若寒风已逝，镇守灵墟的确是若雷晏，他原本就和魔尊泽漆有约，若是这次出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沈瑾月慢慢将身子转过沈嘉面前，眼睛里俱是担忧。
沈嘉眼眸中的光亮瞬间黯淡，她吸了口气，坐在大椅之上，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你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只是，灵墟除了若雷晏还有两人，并非想与魔族合作呢。”沈嘉手指轻轻叩着桌案，缓缓抬起头来。
“嗯，是谁？”沈瑾月蹙眉问道。
......
另一旁，灵墟宫内，太和宫内的祠堂上摆着从古到今的各位灵墟之主的牌位，上面一个个名字划过，代表着灵墟千古的传承，可是自己心中装着的并非是江山，只是一腔孤愿罢了。
若雷晏信手将牌位之上的浮尘扫过，目光落在了若寒风的名字之上，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的好哥哥，你怎么就愤然而去了呢，我本来以为将自己存了一世的良善交付于你，也能让自己心安一些，可惜啊，你怎么连着点仅存的希望都抓不住呢。”
手指摩挲着名字上凹陷的花纹，琥珀色的瞳眸渐渐暗淡，化为一汪死水：“少年时你说你有雄心大志，你说，你要保护我，可是后来啊，你再也没有出现过，反而是那个少女，占据了我的心。”
“有一天，我长大了，可以出去做一个闲散王爷，可是你已然成了灵墟之主，高高在上的存在，我仰望你，又敬畏你，可是你呢，你却一遍遍伤透了我心中姑娘的心，后来你才知你心中爱她，不惜放弃灵墟的一切，去找寻她。我觉得那时的你，是我最敬畏的存在。”
若雷晏手指落在那个“风”字至上，狠狠研磨着，直到将字迹磨平。
“什么风一般的存在，如今你却为了个男人将自己的一腔抱负，将家国抛弃了，若寒风，你哪里对得起这万千的子民，而我，又为什么为了你都不在乎的那些去守护他们，我想守护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而已，在我最落魄时给予我温暖的你和她。”
若雷晏大笑了一声，眼眸中的瞳眸好似消失不见，暗夜染黑了他的发丝，他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勾起，身后的衣袍无风自起，将这满殿的祠堂上的牌位化为灰烬。
在风中，盘旋着消失不见。
“殿下，该回宫了。”门外楚云间的声音传来，若雷晏转身看了眼身后空荡的大殿，低声一笑，信步走了出去。
他的身后，长出无边妖艳的阿芙蓉花朵摇曳成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