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手心中的蓝色坠子都变得发白了，露出里面隐藏着的发黑的筋，若雷晏用手指扒开那里面裸露出来的黑色长线，低低笑了声：“果然是人无完人啊。连个物件都是如此，何况人呢。”
手指用力一捻，那蓝色的玉坠便化为齑粉，随风而去，消失在雨雾中。
“殿下，这不是您最心爱的物件儿吗？更何况还是您心里挂念的那人送的。”楚云间伸手去接，无论他如何努力，手心处不过是一簇白灰而已，连半丝蓝色都不曾留下。
若雷晏目中虚无怅然一笑，“你也知道不过是个物件儿而已，是谁送的又有何区别，不悲不喜才是上位者应有的胸怀，传信告知那人，我已经不怨恨她了。”
“是。”楚云间眉眼带着些哀叹，旁人不知，他自是知道的，主子分明还是想要她回来，却始终不肯直面往事，自己虽然上次因为犯下大错被扔到墨蛇狂崖，其实不过是历练而已，主子这人，始终还是心有牵挂。
他转过身去摇了摇头，抬脚走出了大殿。
“等等，这件事，万不可让沈流云知道。”
楚云间点了点头，确实不能让那个女人知道，她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心思单纯之人，怕是在魔界待的久了，或是说心中的魔性压制不住了，吞噬了她的良知。
几个侍从走了进来，抬走了含笑而去的净梵，若雷晏只是淡淡看着，在他将要离开大殿之时，深深地鞠了个躬，像是在悼念一位友人。
这是对一个心怀苍生之人由衷的敬意。
侍从们收拾好了整个宫殿，还在里面摆上了一些驱除气味的桂花，南方的桂花开的花期长些，都步入冬天了，还能盛开的如此醇香。
雅黄色的细小花朵藏着宽大的枝叶之中，但凑过去，只能问道它浓郁的香味，连那枝叶都自动忽略了。
若雷晏俯身摘了一枝放到眼前，迎着窗外的雨幕，目光温柔：“这花虽小，却能怡笑整个大殿，可见星星之火，足矣燎原。听闻各大家族都曾派人去了天山秘密培训，凭他们这些小势力也能和魔尊抗争吗？”
他将枝叶尽除，杆上只剩下嫩黄色的花朵，唇角上扬，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变幻莫测：“不过，我倒想要看看这结局如何呢。”
“无邪。”
话音刚落，从暗处忽闪处一道黑影，稳稳当当地落在他面前。
“属下在。”
“去天山请一个人回来，记住一定要隐蔽。”若雷晏走到无邪面前附耳几句，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来给他，转身伸手捏着桂花枝俯身轻嗅，眼眸中恢复了几分光彩。
无邪听到那人的姓名，手指微颤了一下，他跟了主上这么些年，自然是知道主上如今的阵营的，但心思莫猜，做属下的还是执行命令才是。
身子一隐，重回到了黑暗中。
......
雪花入手，如丝绒般柔软，只须臾间，硕大的雪白却消失不见，沈言月目光清冷，“这是第几个冬天了，自己心心念念求来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吗？徒有虚名。”
“殿下，午膳到了。”
沈言月回头，看到采芊端着一个食盒过来，身后一个宫女也不曾跟着，身为自己的贴身大宫女居然过得如此凄惨，自己又能到什么地步呢。
她轻笑一声，从窗前走了过去，“已经入冬了呢，我们在这里呆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了。”
沈言月俯身坐下，看着采芊慢条斯理地从食盒中将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四份菜，两个汤，一份米，便是自己一顿的分量，甚至那菜的颜色都变得有些黄枯了一看就是放了好些天的，并不是新鲜菜色。
采芊将碗筷恭恭敬敬地放在沈言月面前，随后便恭顺地站在她身侧，帮她布菜。
沈言月只是目光紧紧盯着那些菜色，脸上从纠结，挣扎，愤怒，随后变为了面无表情。
她想反抗，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手掌心的纹路，黑色的脉络在上面绵延，她已经是个没有元力的人了，成了一个不吃饭就会被而死的凡人。
她紧紧盯着自己的双手，怅然大笑，眼眸中的几行清泪从眼角肆意地留下，一副又笑又哭的模样，愣是吓坏了身旁跟着的采芊。
她从袖口中掏出丝帕为沈言月擦拭着留下的眼泪，手指忍不住的颤抖：“殿下，您要是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就能好受一些。”
“啧啧，真是可怜，这就是你的那位表妹吗？”房顶之上一个手中拿着一丝银发把玩的暗红衣衫男子朝着面前之人眼含笑意。
“是啊，我竟没想到，如今她居然过得如此凄惨，我不过是担忧瑾月去了何处，想探寻下她的踪迹而已，不曾想竟在昔日我住过的冻云殿见到了这幅场景。”
沈嘉斜下眼眸看了眼一脸笑意的南翼，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银发来，“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还喜欢玩头发。”
“你不知道你的头发又软又香吗？跟云朵一样软绵绵的，你瞧，这雪花落在上面，更显好看了呢。”
沈嘉从发丝上捏了几瓣雪花下来，在手心的温热中化为一滩水汪，莞尔一笑，惊艳岁月：“既然这这位表妹过得凄惨，看在往日情分的面子上，我也得好好帮她一把，至少能给沈流云那个家伙添堵不是。”
唇角一抹深意，一把抓住南翼，隐在了雪山下。
殿中的主仆二人还在拥抱着哭泣，片刻，沈言月擦了擦自己的泪痕，拿起了碗筷，：“不行，我必须得活着，我不能死。”
伸手将一侧的采芊抓了了过来，按到一旁的桌椅上，“采芊，你也吃，我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你肯定吃的还没我的好，我们一起吃，千万不能死，不能让那个贱女人得逞。”
采芊接过沈言月递来的竹筷，重重点头，“殿下能这么想真好。”
“咯吱。”殿门因年久失修声音变得沉重而沙哑，被沈嘉重力一推，发出难听的声响。
“啧啧，真是好一场主仆情深的戏码啊，看的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沈言月听到响声，抬眸看去，待见到面前一人，手指忍不住的颤抖：“你，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