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蓝星沉寂了,空气瞬间冰冷,他缓缓放下手中茶盏,目光尽是寒凉和愧疚,“都是我的错,那日坠崖之时,她于我双手交握一个转身却把我踢了上去,挂在一个树杈上,待我下来之时只听得婴儿啼哭,你母亲她,她却。”
沉蓝星别过头去,无言的泪水挂满了整张脸庞,掩面而泣,“若不是我?若不是我?怎么会这样,原来姹紫嫣红开遍,良辰美景付与人,却永世相隔再不见。也罢,能在有生之年再见你一面,我也算了却了落雪的毕生所托,亦是无悔无愧于心。”
沉蓝星伸手从胸襟处拿出一枚淡淡金色的内丹放在了竹绿色的茶桌上,释然一笑,站起来抚上沈嘉的头顶,留恋般嗅了嗅,“孩子,若是有一日你能见到一人胸膛处有雷电蝠龙刺身之人,一定要记得,他便是当年的黑衣人,可惜我多活千年终是没有找到,这个只能留给你了。”
眼见着沉蓝星缓缓朝着垂花林深处走去,随风飘起的衣角翩然翻飞,沈嘉恍若看到了他口中形容的自己母亲的冷淡美人模样,一如往昔。
“都道人逝去,后来人恍若如故,因笑靥结缘,伴笑靥而去,风起风灭,缘来缘收,终是一了残梦。爹爹,一路走好。”沈嘉紧握着手中淡金色内丹,抬首把眼眶中徘徊着的泪花忍了回去。
“丫头,你还好吗?”南翼从花林外寻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件白雪绣纹的斗篷披在她瘦弱的脊背上,目光朝着四周流转。
沈嘉对上其眼神,沉声道:“他走了,以后我就是孑然一人了,这世间我还有何所惧呢。”
南翼望着沈嘉淡漠的眼神,和决绝的背影,蹙了蹙眉,跟了上去。
“我出来的太久了,是该回去了,往日的事和人总是要一件件提起来,你说是吧。”沈嘉站立在窗前看着满林的垂花,猝然一笑。
南翼看着眼前的沈嘉,总觉的有些地方不一样了,但却说不上来什么。
“如今雪山正在到处通缉你,现在怕是整个玉灵界都是通缉你的灵纹,我们还是会天山的好,毕竟除了云离老头还有我,怕是再也无人能认出你的身份了。”南翼见着天际渐渐晕过来的乌压压的云彩,心中甚是不悦。
“也好,只是不知九罗现在何处?我甚是想念她呢。”
南翼听闻,目光微漾,走近了些,伸手拂去沈嘉发梢的水珠,微微一笑,“他们一行人因着在万象森林受伤严重已然先行返回天山了,至于九罗,现在已然被关押在琉璃阙。”
“好,那我们便回天山。”沈嘉朝着身后层层叠叠的楼阁殿宇望了望,不掺一丝情感,“只要离开了这里就好。”
南翼瞬间化身飞鸟,拎起沈嘉便是一个跃身飞起,省的让她再自行感伤下去。
雪寒宫,凛冬殿,因着女帝骤然崩殂,幸的有储君殿下坐镇,一时之间并未慌乱,只是这朝堂之上已然有动荡之意。
“哗啦。”一声,书案上的折子尽数散落,映月顶着殿内寒冷刺骨的低压俯身拾着。
“殿下,您何至于此?女帝殿下也不愿看见您这样的。”她试探着朝着暗影中的那人劝慰着。
“映月,你说,母后果真是姐姐杀得吗?我不相信,也不想信。”沈瑾月从暗处缓缓走来,骨节泛白的手紧紧捏着映月的胳膊。
豆大的汗珠从映月额头滴落,划过脸颊,她颤抖着,“殿下,您,您弄疼我了。”
沈瑾月回过神来,赶紧放下双手,“是我过于激动了,传召顾长歌。”
映月答应着,赶紧低头离开了大殿。
片刻后,顾长歌推门而入,“顾长歌见过储君殿下。”
“你来了。”沈瑾月一袭白衣衬的面色有些苍白,她正座在上座上,窗幔被拉得紧紧的,不透一丝光亮,殿内弥漫着压抑。
“顾大人你说,现在朝堂如何?”
顾长歌低垂着头,面色却异常冷静,“不过是找寻凶手和早日称帝而已。”
“顾卿以为如何?”
“殿下,早日称帝才可的得朝局安稳,百姓太平,如今郡主党活跃异常,一口咬定圣女背叛雪山,连着殿下的威严也受到挑衅,微臣以为,称帝才是上策。”
空旷的大殿传来沈瑾月肆意的大笑,“我以为你会有所不同,罢了,去准备大典吧。”
顾长歌拱了拱手,蹙着眉恭敬的退了下去。
静安王府此时一派肃穆,来来往往皆是面带沉重,唯有灵轩小阁仍是不变的花团锦簇,“居然让那个女人给跑了。”一声震怒声伴着瓷器清脆的落地声响起。
“怎么,夫人还在这里生气呢,不应该想想如何把沈嘉找出来,以解心头之恨吗?”沈言月从门口踏了进来,俯身拾起碎落一地的瓷片,唇角噙着笑意。
“你来干什么,不应该想着如何上位吗?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找气受。”云扶没给她好脸色,直接一屁股坐在软塌上,斜眼看着她。
“夫人倒是心烦,可若是这烦心事我能解呢。”沈言月眉梢轻佻,随意找了个椅子,眼角掠过满地的碎瓷片,皱了皱眉,随之拉过来,坐在云扶面前。
“哦?郡主殿下此刻不是应该在前殿哀悼亡母吗?居然会有心情来这里帮我指点迷津。”云扶这时敛了自己一身怒气冲冲的气息,平静下来。
“我想要的不仅仅只有那个位置,我还想要沈瑾月死,不光是她还有如今藏身于天地间的沈嘉,一个都不能留,我要让她们知道,昔日被她们蔑视,被看作无物一般的沈言月,也可以决定她们的生死。”
沈言月咬着唇瓣,一字一句,连着唇角渗出了血迹都不得知,仍是恨恨的说着。
“哦?这个代价可是不小呢。”云扶轻笑了一声,凝望着恨意外露的沈瑾月,眼底隐有血色昙花开放,随即一闪而过,不似被人觉察。
“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办到。”沈言月被仇恨和妒忌冲昏了头脑,什么都顾不上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不过是吃一枚丹药罢了。”云扶笑意盈盈着朝着沈言月走去,手中拿着一枚暗红色的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