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嘉再次醒转过来,已然是一天后了,睁开双眼入目是客栈那油桐色的顶梁柱,四周摆设一应俱全,只是空无一人。
沈嘉试着抬了抬自己的腿,仍是麻木,没有知觉。
她用手强撑着床榻,是自己坐立起来,试着轻声唤了两声,“莲涡,莲涡,你在吗?”
觉察到袖中有些异样,沈嘉抬起袖口,莲涡那顶着花朵的脑袋出现在沈嘉面前。
“九姐姐,你找我?”莲涡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皮,还扒了扒小脚丫,一看就是酩酊大睡后的模样。
沈嘉见此,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你这家伙不会是睡了一两天了吧。”
小莲涡醒过神来,扑棱着翅膀在沈嘉面前,一上一下的,忽的,它停在半空中凝视着沈嘉的双腿,扬了扬脑袋,“九姐姐,你中毒了?”
沈嘉按了按自己麻木的双腿,点了点头,“应该是中了那只老蝎子的毒,现在腿还是麻麻的。”
“嗯,按理说蝎子毒,毒性甚猛,刚刚九姐姐还说是只老蝎子,那毒性岂不更为迅猛,应该当场毒发身亡才是,怎么,你还能活这么久?”小莲涡说着拿自己的小手指戳了戳沈嘉的双腿。
沈嘉听它这么咒自己,手指捏着它扑棱着的翅膀直接提了起来,“你这小家伙是不是眼巴着我死了,然后你就自由了啊,居然这么说自己的主人,那你快给我看一看,这毒是否解了,为何我的腿还是没有气力。”
“九姐姐,我错了好不好,人家只是就事论事嘛,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刚刚我戳了戳,还是有反弹的,这腿应该还能保得住,你动弹不得应该是余毒未消,待吃了我的珠珠,一定能好。”小莲涡见对着沈嘉抱了抱小手,眼窝泛红,一副可怜模样。
沈嘉波澜不惊,放下了手中捏着的翅膀,冷哼一声,“莲涡,为主人解毒吧。”
“姐姐,这毒解不得。”话音刚落,门口却传来一个女子急切的劝阻声。
莲涡一听有人来了,胆小的性子,赶紧钻进了沈嘉的袖口。
沈嘉抬起头来看向来人,正瞧见春罗端着吃食走了进来。
“春罗?这是怎么回事?”沈嘉终于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伙伴站在自己面前,欣喜满面。
春罗放下白粥和小食,走到床榻前,拉了个小椅坐下,“姐姐,昨日夜里,大师兄抱着奄奄一息的你回来,大家都吓坏了,后来一探脉才知你中了那蝎子妖的毒液,还是大师兄帮姐姐排出了毒液,这才性命无忧。”
“那为何,刚刚你不让莲涡帮我解毒呢?”沈嘉听闻又是大师兄救了自己,心生犹豫复杂之感,一时想不到是何缘由也就罢了,反倒直接问着之前突然出现的问题。
春罗起身从容端起桌上粥食递给了沈嘉,“今日一早大师兄便带人去寻找那蝎子妖的藏身之处,去给姐姐寻找解药去了,若是姐姐这时自己解了毒,等他们回来追问怎么回事的时候姐姐将作何解释,把莲涡给他们知道吗?”
沈嘉接过春罗递来的白粥,轻笑一声,“本来在拜师大典上,师兄弟便早已知晓斑斓月的存在,如今只不过是斑斓月换成了莲涡罢了。”
春罗见沈嘉如此解释便不再多说,只是待她吃完,收拾好碗筷便走出了客房。
“莲涡,不过是春罗而已,你害怕什么?”沈嘉笑着唤道。
“嗯,我不过是怕生嘛,若是进来一个面目狰狞之人,岂不是吓人。”小莲涡从袖口探出一个头来,随后欢快的扑扇着翅膀在屋子里飞来飞去。
“九姐姐,都好久不曾放我出来透透气,我在里面可真是闷坏了。”小家伙一会这这边听一下,一会又去摸摸做装饰用的花瓶,一刻也不愿停下来。
“哎,我还不知你自己孤单的待在袖窿中,可是在干什么,难不成是在睡觉?”沈嘉与这小家伙相处了如此之久还从未问过这等问题。
“嗯,才不是呢,我在里面啊,是要化作真身修炼的,不修炼我的能力怎么能逐渐增长好跟的上姐姐的步伐呢。”莲涡坐在屋内桌几上摆放的花瓶上,翘着白嫩嫩的小腿。
“哦,我竟忘了你还有真身呢,不就是那颗珠子罢了。”沈嘉调笑。
“珠子又怎样,姐姐此等人身哪里有真身一说呢。不过,你那毒素,到底还解不解了。”莲涡从桌上摆盘上捏了颗红果果啃食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个?”沈嘉拨开被褥,摸上了麻木的双腿,捏了捏,好似没有什么痛楚,只是些许麻罢了。
“还是先不解了,师兄他们已经去寻解药了,再说,那蒲英草也不是什么珍贵草药,想必不多时便能回来了。”沈嘉颔首说道。
“这次和蝎子妖打了一架,颇有心得,莲涡,你替我护法,我且修炼几时,若是有人来了,莫忘记叫醒我。”沈嘉回想着和女妖大战的场景,似在回味。
莲涡得了指令,手里拿着果子,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只会静静吃果子,不会打扰你的。”
说罢,又是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个,你啃果子时慢慢啃,别总贪嘴把一整颗都塞进嘴里,你瞧你这小嘴撑得,都快跟肚子一样大了。”沈嘉调侃了一句,接着便闭上了双目,直接进入了神修中。
只剩下小莲涡低着头摸摸自己的肚肚又摸摸自己的腮帮忍不住对比着。
春罗把收拾好的空碗筷放回客栈厨房,自己便漫步在后院里,此时正是万物静赖之时,连午后的阳光也有些慵懒,散发着和煦的暖色。
后院中有一低垂着枝丫的老树,上面的叶子都有些枯黄了,却仍努力抽出了几根新枝,蜷缩着新生的嫩叶。
春罗走到树下,摩挲着老树凹凸不平的枝干,身后传来轻轻的呼吸声,“你说连一棵将死的老树都能努力为自己而活,可叹姑娘生气盎然,却丝毫没有朝气模样。”
春罗回过头来,见是一苍发老人正拄着拐杖缓缓朝自己走来,心中不由嗤笑,“你自己都已是行将就木之时,又何谈我的朝气呢。”
“姑娘,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所谓眼前之景,并未是真实之景,而眼前人,可能正是你心之所想之人。”说罢,眼前的老妪瞬间变为了翩翩风流的红衣公子。
春罗大惊,手拿佩剑,心生警惕,“你并未是他,你到底是何人,居然会幻化之术?”
红衣男子伸出修长素手,搭上了春罗直直朝自己刺来的剑锋,“饶是我这般模样,你可会狠心刺伤我?”
说着一步步迎剑而上,从胸膛刺入,在流淌着的血珠下,那修长的手指搭上了春罗的脸颊。“春罗姑娘,你的眼神带着忧伤和不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