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梁高挺，脸上贴着一层皮，人直接瘦脱相了。
但段姝姀还是能看出这少年长相属于清冷一挂的，长的应该还算不错。
在末世出生，那里的人长期吃不饱，几乎都是这样的长相，脸上贴着一层皮，看着异常骇人。
别说她咋看出来的，她看气质。
少年这气质就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人，浑身透着书卷气，看着斯斯文文的。
她从怀里拿出吃了一半的野菜饼。
“给，嘿嘿，吃。”段姝姀把野菜饼递过去，还要傻笑两声。
莫名的，她已经习惯了，反正她现在确实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
少年是坐靠在床上的，他的腿断了，还没好。
看到递到面前的野菜饼，又把目光看向站在面前满脸麻子的小叫花子。
脸上没什么表情，启唇“你吃了吗？”
段姝姀认真点点头，又用干瘦的小手拍拍肚子“嘿嘿，饱，姀姀，饱，嘿嘿，吃。”
说着又把野菜饼往少年面前递了递。
看着拿着野菜饼的小手，干瘪，瘦弱，上面就覆着一层皮，而且，还脏兮兮的。
他也没嫌弃，从她手上接过野菜饼。
低声道谢，咬了一口进嘴里。
又苦又涩的味道直冲味蕾鼻腔。
可以说比猪食还要难吃。
他干呕了一下，但咬进嘴里的野菜饼还是没吐出来。
他压了压那股呕吐的欲望，艰难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虽吃了不少以前没吃过的食物，但他还是没办法一下就习惯。
“能帮我打一点水吗？”少年哑着嗓子看面前的小叫花子。
听到他的话，段姝姀噔噔噔就跑了出去，不过一会儿便拿着一个破碗舀了一些水进来。
他喝了一些水，嘴里的苦涩被冲淡不少。
看着趴在床沿，睁着大眼睛看他的小叫花子陷入沉思。
这人应该不是之前那个傻子。
他手里动作不停，还是继续啃那个野菜饼。
老人家下葬那天，据说是老人的丈夫家的来这里搬东西。
傻子想阻止，被其中一人狠狠推开，不巧，傻子没站稳，脑袋直接冲着院子里的石头狠狠摔了下去。
头破血流。
一下便不省人事。
那些人忙着搬东西，也不会有人去管这傻子伤没伤着。
但傻子摔倒的地方，正好冲着他住的房门口。
直至那些人走，傻子都没爬起来。
他想下地去看看，可他身上的伤太严重了，只能慢慢挪动。
怎么说，这都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孙女，虽然是个傻子。
他过去的时候，地上有一滩血，而傻子已经没了气息。
他没办法搬动她，只能先拿块衣服盖在她身上，又回了床上。
而傍晚的时候，盖在傻子面部的衣服被一把掀开，傻子就这样活蹦乱跳的起来。
嘴里嘟嘟囔囔的，在他门口站了一会儿，又开始转去了其他地方。
他不清楚他那个时候的脸色有多难看，但心脏剧烈的跳动和后背竖起寒毛欺骗不了自己。
他在害怕。
她就这么站了起来，还活蹦乱跳的。
他慢慢缩进自己的被子里，说是被子，实际上就是一堆衣服，原先他盖的被子被人抢了去。
他只能用这些衣服充当被子。
还好天气不算冷，不然非得冻死。
天气越来越黑，诈尸的傻子还在家里各处转悠，时不时翻动一些东西，又时不时传来傻笑声。
他把脸锁在衣服里，祈祷这衣服有驱鬼的功效。
床边传来脚步声，很轻。
他身上一阵冷汗，心里直打鼓。
但很快，脚步声远处，他竖着耳朵听了一晚上的动静，生怕那诈尸的傻子上来弄死他。
他以前从不相信鬼神之说，但骤然撞见，只能求佛祖观音菩萨和各路神仙保佑。
既然老天爷让他捡回一条命，他就要好好活着，调查周国公俯发生的一切。
他就这样睁眼到天微微亮，整个人困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想着天亮，能睡会儿。
天都亮了，那鬼魂应该不会那么猖狂。
迷迷糊糊间，身后的门口又传来嘿嘿的笑声。
他立马便醒了，不顾身上的伤，立马爬了起来。
那傻子逆着光站在门口，手里像是捧着什么，让他看的不真切。
傻子慢慢朝他走来，时不时还嘿嘿笑，他浑身的寒毛又竖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傻子在地上摔了一跤，又爬起来，她手里的东西滚落在了地上，她又捡起来。
还用她身上的衣服擦了擦。
把东西往他面前递“嘿嘿，给，吃。“
傻子说话说不清楚。
他被吓的差点把傻子手上的东西打飞出去，定睛一看，那是个红薯，生的。
“给，给我的？”他结巴出声。
傻子重重点头，他没由来的在傻子脸上看到了郑重。
哆嗦着手把她手中的红薯拿过来。
傻子看他接过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坨黑漆漆的东西，把他吓的一哆嗦。
生怕她掏出来的是块生肉之类的。
咔嚓咔嚓清脆的声音在窄小的房间里响起，那是傻子咬生红薯的声音。
奶奶虽然过世，但傻子总是时不时能带回来一些吃的东西。
有时候是扎嗓子的谷糠混杂着麦粉做成的馒头或者是窝窝，有时候是生红薯或者其他的东西。
那些人来搬东西那天，也连带着把吃的也搬了个精光。
他很庆幸傻子还记得他，吃的时候也没忘记给他带上一份。
慢慢的，他也没那么害怕死而复生的傻子。
人心可比这傻子可怕多了。
傻子长的一脸麻子，脸上黑黢黢的，很丑，又瘦又小。
奶奶在的时候，傻子还能干干净净的，不管是衣服还是脸，但现在他看到她的时候，都是黑黢黢的。
算了，现在也不能要求她什么，只能等他好了。
总有办法的。
以后，只要有他在，总有傻子一口饭吃，不会饿到她。
吃完那一小块野菜饼，他看向面前的傻子。
“我叫雁回，你叫什么？”他轻声说道，原先的公孙丰烨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有周国公府的雁回，周雁回。
傻子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咧着嘴傻笑“嘿嘿，雁回，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