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积极化（11）
大和走了之后，手冢一个人坐在茶室里。从刚才和大和谈话开始，他就感觉自己的心静不下来，思维也没有完全用在当前的事情上，反而脑子里总是会想起手冢国晴的话。
随之而来的是不二的影子，就像是与那句话相伴而行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闪来闪去。
他对不二有好感，这是没错的，但是扪心自问，他对不二的这种好感到底好到什么程度，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可是一种奇妙的，让人难以捉磨的情绪始终都在纠缠着他。
他心烦意乱，连之前的事情都没办法集中精力思考。
他决定出去走走，把这些事情从脑子里清出去。他独自一个人来到大街上，准备去之前钓鱼的湖边走走。
去往湖边的必经之路正好经过一条宽阔的安静的巷子。但是这个巷子今天似乎并不那么安静。
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正传来一阵一阵锣鼓声，大门前停着红色的抬轿，似乎今天是他们家大喜的日子。
手冢经过的时候往大门里瞟了一眼，院子里热闹的不像样子。
他继续往前走，身后的锣鼓声越来越远。他的心又一次乱了起来。
他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下脚步。他抬起头，看着天空。太阳躲在了云层后面，一团灰色的云从西边飘过来，似有一场大雨的预兆。
手冢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快步的往回走。
他并没有回自己的府里，而是在大雨来临之前回到了山上。
他直接去了道场，却发现不二也在。
他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回应了不二的招呼。
手冢走进道场，在里面的位置靠在墙上站住，看不二和一个侍卫进行练习。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关心过不二的练习，现在看来，他的进步不是一般的大。普通的木刀在不二的手里已经挥舞的非常随意了，而且他几乎可以快速的根据对手的动作在一瞬间判断对方的进攻方向，来切换手里木刀的挥动方向。
刀柄在手冢迅速旋转，正握和反握只在一瞬间。
不二的对手虽然已经是一个有多年经验的武士，但是面对不二的时候似乎还有有些措手不及。
在场观看的许多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不停的感叹不二的进步简直是神速。就连宫野都难得的开始夸奖起人来。
一番比试之后，双方都累的气喘吁吁，不二以两招的优势获得了胜利。
“不二少爷，承让。”侍卫躬身行礼。不二也回了礼。
他用胳膊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挨着手冢靠在墙上。“哎呀，真是累啊。”他看着手冢，笑眯眯的问道：“殿下怎么突然间回来了。”
“没什么，就是想回来看看而已。”手冢没有转头看向不二，而是继续看着道场里另外两个准备比试的人。
不二很敏感的感觉到了身边这个人异样的情绪。但是到底哪里和以往有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有一种奇怪的，别扭的感觉在身边萦绕着。
看了一会儿比武，不二突然说道：“我记得前不久殿下说我不能这样一直拿着木刀，所以，不知道我现在的水平是不是有资格开始拿真的刀了。”
“你想要拿起真的刀了吗？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不二先是一愣，手冢的态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但是他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刀这种东西不论你用来做什么都是凶器，即便是你想用来自卫，但结果一样是必须要给对方带去伤害，甚至必须要结束对手的生命才行。所以，这不是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啊，而且到底一开始是谁提的建议啊。不二在心里抱怨了一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这些话，殿下跟我说了好几遍了，我明白的。”
手冢沉下视线，看着地板上映出的两个人刀剑碰撞的一起的影子。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你跟我来。”
不二跟着手冢绕过了人群走出了道场。此时的天空已经下起了雨，门口只有一把雨伞。手冢也无意让属下去取伞，便撑着一把伞带着不二往后院走。
雨下得很大，两个人的裤子都已经溅满了水。手冢的子比不二高一些，撑起来的雨伞刚好能将两个人遮住，但是这雨伞毕竟是一把单人雨伞，两个人站在里面也确实比较拥挤。手冢把雨伞稍微往不二那边倾斜了一下，不二也适当的几乎要贴在手冢的肩膀上，两个人挨得太近，走路也不算很方便。
雨水在两人的脚下重新溅起了水花。不二的肩膀时不时的就会撞在手冢的胳膊上。手冢感觉自己的身上就和吃了麻椒的舌头一样，麻酥酥的，就连握着伞柄的手也一样。他试图把雨伞再往不二那边靠一靠。但是对方似乎也不想让他淋湿，才靠的近了一些。结果，雨路仿佛一下子变得漫长了。等到到了目的地，手冢左半边的肩膀和衣袖都已经湿透了。
“殿下，你的衣服。”
“不用在意。”手冢收起伞放到门边，伸手打开了屋子的门。
不二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头一次来手冢的房间。房间还没有点灯，在阴雨天里变得格外的昏暗。
“进来吧。”手冢指了指房间中间的垫子。“坐那就好。”
“哦，谢谢。”不二应了一声，走到垫子上坐了下来。
“你稍微等我一下。”手冢说着打开了里面的一扇门。“很快我就回来。”他说着关上了门，门后的脚步声从清晰到模糊，最后消失在一阵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之后。
不二坐在垫子上等，他随意地看着自己所处的这个房间。房间并不大，应该是用作外厅。房间的布置也很简单。靠墙的位置有好几排书架和柜子，书架上和柜子上都摆满了书籍。书架前有一个矮桌，矮桌上放着茶壶和茶杯。矮桌的旁边是一个书案，书案的上边放着毛笔和砚台，墙角斜放着一个画框，画框里有一幅山水画，看起来不像是出于哪个大师之手。而在他背后，靠近是手冢刚才走进的那扇门的旁边有一个木雕，具体雕的什么还没办法确认，似乎是一个半成品。
不二站起来，走到画框的位置，近距离的观赏那幅画。
画的内容只是普普通通的山景，远距离看得时候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在近处欣赏的时候，能够看出这幅画的作者的笔法极其细腻。
不二鉴赏过不少大师的作品，深知一幅画是能够反映一个画家的性格和绘画时的心态的。这细腻的笔法虽然没有特别之处，但是能够看出来，这幅画的作者实际上是一个心思极其细腻的人。但是这幅画显然是没有画完的。
没有画完的画却被放在画框里。
不过，不二的好奇心还没有持续多久，身后就响起了开门声。手冢的手里拿着一个长条的布包从内屋走了出来。
不二站起身，回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视线跟着手冢一起落在了自己的对面。
手冢把布包放在榻榻米上，打开布包，露出了里面的一把刀。他拿起刀放到不二的面前，说道：“这把刀还没有开刃，你可以试一下，看看顺不顺手。”
在手冢点上灯的时候，不二拿起刀，仔细的看着。从刀柄到刀鞘，包括中间的护手，所有的东西都和新的一样，连一点儿磕碰和划痕都没有。不二握着刀柄把刀拔了出来，握习惯木刀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眼下手里的铁片确是实打实的沉。
一时间他拿起来还不能适应那个重量。但是比划了两下感觉还蛮顺手的。“我觉得应该还可以。”
“那就好。”手冢朝不二伸出手。“那就先把它给我吧，我安排刀匠去开刃。后天你去府上找我。”
“哦，好。谢谢。”不二低头致谢。他的视线又再一次落在了那幅画上，有一瞬间，他感觉那幅画里的风景有些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