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困住的灵魂
亚瑟无数次想要挥动拳头，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这一切的遭遇都像是他在亲身经历。
该死的，别人拳头落在身上的感觉可做不了假，这跟亚瑟挨打也没什么两样。
但他的意识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就算他发了疯的挥拳，这身体也没有一丝反应。
亚瑟就像是一头被关在牢笼里的猛兽，而笼子外面，是一群聒噪个不停的宠物狗。
直到——
在那个“父亲”的带领下，一群人冲进了他家，二话不说就将他摁在了地上。
他们拿着绳子，像绑牲畜般把他绑了起来，之后又蒙上了双眼，不知要把他带到哪里。
长时间的颠簸过后，他的周围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
“这家伙是谁，长这么高，看起来却切不下二两肉来。”
突兀的交谈声响起，接着那蒙住他眼睛的东西就被人一把揪了下去。
亚瑟的视角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家伙正背对着他，手里不知道在忙碌什么。
“弗尔，你是真他妈的恶心，每次都把肉猪的肉带回家，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用来干嘛。”
回话的那人在亚瑟的另一边，那家伙身材高大，一脸横肉，还顶着个谢了顶的脑袋，像个一身肥膘的养猪佬。
“恶心？波耶！你还好意思说我恶心？
上头批下来的麻醉药物，能贪的你是一瓶不少。
摘零件时，多少肉猪因为太疼，导致肌肉痉挛，还因此搞坏了不少零件。”
“省省吧，上面都没说什么。
老子的儿子要上公司学校，搞点钱怎么了。
狗公司的学校有多贵，夜之城的鬼都知道。”
名叫波耶的胖子正站在一台仪器前面，声音里的抱怨不加掩饰，那操控机器的手都加了几分力道。
他不耐烦的打断了弗尔的话，再次粗着嗓门大喊。
“狗日的，先把你那张该死的嘴闭上。
看看这家伙！
全身上下几乎都是原厂零件，我们这回发了。”
说着，他转过身来，亚瑟才看到对方的正脸。
满脸横肉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黄牙外翻，眼角和额头处的青筋毕露。
更恶心的是他的双眼部分，那里已经被挖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黑色的畸形义眼。
论是造型还是安装，那义眼都尽显粗糙劣质。
漆黑的杂乱金属甚至突出了眼眶，旁边连带着黑红的线路，深深扎进脸颊周围的血肉里。
“快！麻醉吧，这家伙的身体基本还是原装货，不麻醉会浪费的。”
如果肉猪的身体里都是廉价的劣质义体，那暴力拆除也没什么问题，但亚瑟这具身体的价值就要高得多了，自然得重视起来。
他仿佛看到了一大笔钞票在向他招手。
这个时代，义体泛滥，资本选择用这些东西来控制中下层，大肆鼓吹义体之便利。
他们告诉你，让你卖掉器官，转而换上更好用的义体，顺势还能凭此得到一大笔钱，听上去简直就像是白送钱的买卖。
但资本绝口不提义体的维护，以及对神经系统，尤其是大脑的巨大负担。
如此一来，义体越普及，这世界就越离不开资本的掌控。
反观健康的原身器官，其价格却一路水涨船高。
有钱人会不停的为自己更换那些年轻而健康的原身器官，延缓衰老，肆意享受生命。
“在加快了，他又跑不了，你急个什么劲。
哈哈，难道是急着带你那个废物儿子去云顶开苞吗。
他今年成年了吧，却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加蠢蛋。”
另一边，那个喜欢带肉回家的变态也来到了亚瑟旁边，他手里拿着一个银白色的留置针。
看到对方过来，波耶义眼上的红色灯光急速闪烁了几下。
“如果你再敢提我的儿子，我就把你那张恶心的脸，撕下来贴到墙上。”
他语气森寒，说话间，腰间的枪柄不经意间露了出来，正陷在他肚皮的肥肉里。
“投降，我投降，是我错了。”
弗尔的嘴角挂着讥笑，显然没把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
他嘴里说着阴阳怪气的话，还把头欠奉的伸到了对面。
“你，你儿子，根本不会去云顶，因为你们都是没卵的孬种。”
看得出来，他的地位在那胖子波耶之上，弗尔根本不怕矛盾激化。
胖子那劣质义眼的红灯疯狂闪烁，但最终还是强自忍了下来，义眼也恢复了平静。
“哼！”
弗尔冷哼一声，旋即将留置针狠狠的捅进了亚瑟的手腕，
接着又抬起头，拿出将一瓶黄色的药液，将它推入了留置针上方的药瓶中。
亚瑟得到的记忆虽然憋屈而黑暗，这身体的原主跟外界的正常接触也少的可怜，但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比如现在，那个便宜父亲显然是把他给卖了，还卖给了一群清道夫。
由于器官和义体的暴利，滋生出了这群肮脏的老鼠。
他们藏在城市的角落里，通常对那些社会的边角料下手，像是嗑药磕成了傻逼的流浪汉。
但也有例外，例如出来找刺激的富家二代，或者那些陷入经济危机的中产阶级.....
总之，所有人都是他们的目标。
无论你有什么身份，只要落到了他们手里，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拆成零件，然后流通在黑市里。
亚瑟此时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那药瓶里的黄色药液正沿着药管，一滴一滴的流进这具身体。
他发了疯似的挣扎，但一切都只是徒劳的停留在思维层面罢了，根本无法真正影响这具身体。
天知道他被这种状态折磨了多少年，可以看到，可以感受，但就是他妈的什么都做不了。
正在这时，胖子身边的机器忽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声音之大，就连那给亚瑟输送麻醉剂药瓶都晃动起来。
“法克！怎么了？”
只见那仪器的小屏上，画面突兀的变红，代表着亚瑟这身体心率的三条波线齐齐重合，变成了一条直线。
“他的心脏忽然停跳了，所有生理指标都在快速下降。”
那胖子的声音也急切起来，疯狂的操作着什么。
“该死，你给他注射了什么，他所有的器官都在衰竭。”
皱眉看着波耶那边的机器，弗尔又低下头，看了看那个药瓶。
明明没有问题才对！
面前这个家伙可是老大花钱买回来的，如果出了问题，他可落不到好。
咬咬牙，弗尔从怀里摸出一只气动注射器，希望这种高效的急救药物能拖到他们把活儿干完。
对准了亚瑟身体的胸口，他狠狠的将手里的注射器按了下去，同时摁下了开关。
一阵如皮球泄气的声音传出，两人无不期待的看着仪器的屏幕。
毫无变化，那代表心率的线平的像条死鱼。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死了的器官毫无价值，甚至不如一头死猪。
老大绝对会把他们绑到这台子上，当肉猪给宰了，就当是补偿他的损失。
长久的安静后，弗尔的话打破了这沉重氛围，但却陷入了更加剑拔弩张的状态。
“你得为这事负责，波耶，是你的问题。”
这话的语气不容置疑，他再次摆出了小头目的架势。
“不是的，弗尔，是药的问题！
你！
是你！”
波耶满脸的横肉都在颤抖，把头摇的那么快，简直像是癫痫发作。
“错了，波耶，是你才对，无论是到了谁那里，是你做的，你就推卸不了责任。”
弗尔一脸诚恳，一副安慰犯错下属的架势。
“别担心，我会替你向老大说情的。”
平日里，波耶就因为抠门没少得罪人。
要知道，他们都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怪物，波耶却意外的把他那个废物儿子放在心上，给自己徒增了不少负担。
波耶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劣质义眼的红色灯光光芒也暗淡了下去。
他哀求着。
“求求你...我...我还有个儿子...求你，别把我推出去。”
如果两个人一起背这口锅，他们自然都不会好受，但却有活下去的机会。
只要两个人都咬定是这只肉猪的问题，再加上弗尔作为一个小头目，多少都在老大面前留下了些情分。
这就相当于弗尔用前程和地位换两人保命。
但对方显然不愿意，弗尔脸上的真诚没有消退的意思，他以一个认真的口吻说道。
“别说胡话了，谁拉的屎，就得让谁来擦屁股，我们都得诚实。”
弗尔可不会牺牲自己，成全他人，那是人才会干的事。
他可不认为自己是个人。